原來全是“演”給他看的。
偏偏當事人完全不當回事,仍自顧自地說道,“而今隻能被迫困于案前,賞雪鼓瑟取樂了。”
既然她“曾”如此捉弄于他,那麼他豈能“輕縱”于她,“其實公主想作冰戲,現在也‘為時不晚’。”
“可我的腿……”
“自棠華宮變公主雪中受寒已半月有餘,公主難道一直打算‘不良于行’下去嗎?”
“我也不是不想重新站起來,可是我一站起來……”
“腿就疼”三個字在嬴略喉間滾了滾,被“巧妙”地替換掉了,“我一站起來,就怕摔倒。”
末了,她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比一般宮人身形修長,要是突然摔倒了,尋常的宮人可不一定能扶得住我。”
蒙恬笑得十分明顯,她身長七尺三寸(約168厘米),這個身形确實比一般女子要修長。但先帝是标準關中大漢,身長足有八尺二寸(約190厘米),聽宮人私下言元後也是典型的高挑齊女,公主的身高實不及元後當年的七尺六寸(約175厘米),因此這個比尋常女子修長的身長放在她的家人之間其實“很不夠看”。
“你笑什麼?”嬴略當然注意到了蒙恬有意的揶揄。
蒙恬起身十分自然地走至嬴略身邊,俯下身子伸出手臂道,“那臣來攙着公主練習走路如何?”
就像夢中陽周水上練習冰戲那般,嬴略光是扶着蒙恬起身都有些困難,隻不過,夢中她是穿上冰靴“演”的,而今是真的。
見她果真髌寒難忍,蒙恬兩隻手都伸了出來供她“驅使”。
嬴略把手放在蒙恬的手臂上,才嘗試踏出了幾步,已是步履艱難地有些呼吸不穩。
蒙恬溫言勸道,“公主,不急,慢慢來。”
蒙恬扶着嬴略慢慢走了半晌,隻覺手上的力道逐漸力竭,果真見嬴略腿上卸了力氣,身形一顫就要倒下去,蒙恬當然不會放任她摔倒,臂膀隻是稍一使力,就将嬌弱無力的她帶入了懷中。
被他帶入懷中的嬴略氣息仍然有些不穩,一雙狡黠的明眸卻是靈動地眨了眨,“蒙君,你失禮了。”
他是被她帶着“失禮”了。
“公主可知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後果是什麼?”
嬴略稍稍平複了呼吸,有恃無恐道,“什麼?”
蒙恬緩緩松開了手,“失軍,陷地。”
沒了依仗的嬴略立刻雙腿不穩,搖搖欲墜,頤指氣使道,“蒙恬,你真敢——”
話音未落,蒙恬又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公主,還敢嗎?”
沒成想,有了扶持的嬴略再次沖他挑釁一笑,“有何不敢啊?”
這下,蒙恬是真的松了手,嬴略卻搶先一步圈住了他的腰,“不許松手!”
蒙恬卻是面無表情地将腰間的柔荑逐一掰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道,“公主,你失禮了。”
說着,他自顧自地坐回了案前,看也不看她,隻是拱了拱手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公主方才已經拿臣取樂了三次,既如此,便恭請公主自己練習走路吧。”
“你——”嬴略氣急,但傲氣使然,不想在蒙恬面前低頭。
她先穩住自己,一邊估算着走回案前的步數,一邊試圖找一些依憑來借力。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側一人高的書架上,那書架平日隻是用來臨時陳放竹簡的,因而不是很高很寬,但用來借力也夠了,她努力向前兩三步,剛要摸上書架,好好的依憑卻被蒙恬搶這個“健步如飛”的壯漢搶先一步遠遠拉開了。
她“宣戰”似的橫了他一眼,似乎在說,等她走回去,他就死定了。
偏她生性不服輸,走回去的路上未再叫蒙恬扶她一步,蒙恬也高估了她的腿疾,以為她如此倔強确實是可以自己走回去,眼見勝利在望,她卻已是強弩之末,在案前身形一軟就要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