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未夏的吃驚在眼裡,沒流露到臉上,喻書蘭輕哼了一聲算是對她滿意——沒像有些人那樣看得掉下巴,不丢份。
進去後,喻書蘭指了西廂房給她:“你就住這間吧,電話機什麼的裡面都有,你要出門辦事跟阿姨說一聲就行,給你留門。”
“好。謝謝你。”此時盛未夏的感謝發自肺腑。
但喻書蘭反而扭捏起來:“謝來謝去幹嘛?哦,我今天不去容姨家,你要想去就自己去。”
“我今天也不去,有很多事要辦。”
盛未夏心裡盤算了一下,她得跑學校辦戶口,然後找房子賣家簽正式合同,再把房款交了,很多事。
“随你。”喻書蘭伸了個懶腰,“我要去睡覺了。”
事情辦得很順利。
雖然宿舍果然如馬以舲所說,得月底那兩天才能開放入住,但保衛科給她先把戶口登記蓋了章,讓她提前拿到了戶口轉入的證明。
傍晚時分,回到喻書蘭家後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給舅舅。
蔣明智聽她這麼快辦完很高興:“那明天咱們就把合同簽了,我讓你表哥明天去學校接你!”
盛未夏眉心一跳:“不用來接我,我去表哥單位找他,這樣節省時間。”
“也行,那你注意安全,地圖看不明白的多問問路!”
盛未夏記下蔣鵬濤地址,結束了通話,又把買房過戶的進度在心裡盤算了一遍。
“你要去哪?”冷不丁地,喻書蘭站在西廂房門口,打斷了她的思路。
盛未夏意識到,這是“房東”在問“房客”出行情況。
于是簡略地說:“明天有事去找我表哥。”
“什麼事啊?要不要幫忙?”喻書蘭還不肯走。
到了京市,她才發現一個人在這裡讀書,将是多麼寂寞的一件事。
那些熟悉的朋友和玩伴,一個都沒了。
連一向跟自己不是一路人的盛未夏,她都覺得是可以好好聊天的對象。
“不用,是我買房子的事。”盛未夏點到即止,指了指天色,“準高三生,你是不是該去學習了?”
喻書蘭絲毫沒意識到這是在逐客,甚至往裡踏進一步,興緻盎然:“你買在哪裡?什麼樣的房子?”
盛未夏:“一個小房子。”
見她不肯說,喻書蘭脾氣又起來:“有什麼了不起的!說你胖你就喘……”
“是沒什麼了不起的,所以你可以去學習了嗎?”
在這座四合院面前,她那算個啥呀。
看着盛未夏神情之間拒人以千裡,喻書蘭一激靈,頓時想起起出發前喻時的警告:“再闖上次一樣的禍,就滾回老宅,學也别上了,喻家養得起一個廢物。”
那股嚣張瞬間抽離,喻書蘭一歪,坐在了房間的榻上,委委屈屈地說:“你瞧不起我,覺得我淺薄無禮是不是?不想搭理我,對不對?”
她越說越覺得可憐,幻視了被喻時趕到老宅,凄冷度日的情景。
喻書蘭瞬間變臉的本事,讓盛未夏啞口無言:“并沒有這麼想。”
雖然淺薄無禮是事實。
“你看我連家都帶你來了,除了我哥用的正房,哪我都帶你看了……”喻書蘭愈發委屈,“你可倒好,你家在哪都不肯跟我說……”
“……”盛未夏感覺自己仿佛面對一個非要跟别人換糖吃的三歲小寶寶,無奈道,“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來京市,具體地址我不知道,那真是個小房子,大概就你家院門旁邊那幾間房大小。”
“那也不小了。”喻書蘭往她身邊湊了湊,聲音憋屈,“那也是你一個人的房子嘛,你别看這裡這麼大,跟我沒關系,全是我哥一個人的……”
“怎麼會?”盛未夏面露驚訝。
雖說老一輩可能存在重男輕女的思想,可子女待遇這麼迥異,未免做得難看。
“怎麼不會?”喻書蘭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回事,怎麼就那麼脆弱,那麼想要傾訴,“這房子是我哥他媽留下來的,又不是我媽……”
盛未夏猝不及防聽到了豪門辛密。
細看喻書蘭的确跟喻時長相上沒有分毫相似之處,喻時的眉眼深邃,眼珠和發色都淺,但喻書蘭五官沒那麼立體,頭發濃密烏黑。
原來竟是同父異母。
察覺到她細微的打量,喻書蘭羞惱地抻着脖子倔強道:“幹嘛,覺得我可憐啊?是,我爸閉關不出門不管事,我哥他懶得管我,我不可憐……我才不可憐!”
“你不可憐。”盛未夏收回視線,輕聲,“你已經很幸運。”
有恃無恐是需要有人托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