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蔣薇沒接收到這信息,已經開始下一輪缺心眼:“對了,你怎麼又不要出國了?按你這個成績,申請學校肯定沒問題呀。”
“當然是留國内比較适合我。”盛未夏慢條斯理地喝湯,“舅舅說我以後都不吃苦,當然包括不吃出國的苦了。”
通宵趕作業和不好吃的白人飯,她是再也不想忍受了。
“說得對。”二舅母伸手過去擰了蔣薇一把,“吃你的飯,學學你表姐的吃相。”
今天的菜意外對胃口,盛未夏不知不覺有些吃多,吃到快九分飽的時候才放下筷子。
見衆人吃得差不多,蔣鵬濤起身去結賬開發票。
但一問服務員,說他們這間包廂的費用已經結過了。
“誰結的?”他一臉意外。
早就安排好,今天的開銷由他統一墊付,拿發票和收據清單再幾家平攤。
收銀員看了一眼賬本上的備注,說:“是我們老闆直接簽單的。”
“你們老闆?”蔣鵬濤更糊塗了。
煙波江南的菜不便宜,這一頓飯簽單的人情未免太大了點。
沖誰的面子免單的?
可沖誰的面子也不合适,這是他們家宴,哪能糊裡糊塗受了這份人情。
他們家都是體制内的,更不行了。
“不要簽單,我自己付。”他掏出錢包開始點錢。
“這……”收銀為難,“我們帳已經平掉了,沒辦法重新做。”
“我不管。除非你讓你們老闆出來說清楚,為什麼給免單。”
她眼神閃了閃,低頭拿起電話:“那您稍等。”
不一會兒,阿九雙手抱拳,一臉愧色地出現在收銀台前:“抱歉抱歉,讓您誤會了。”
阿九這張臉在錦中市可以當做活名片,可偏偏蔣鵬濤是京市來的,并不認識。
“所以,您是不是搞錯了?”
“沒搞錯。盛小姐是我們書蘭小姐的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來自家店裡吃飯,怎麼好讓你們破費?”阿九臉上的愧疚不是假的,愧疚在于,過于信任了這家店的經理。
蔣鵬濤愣住,剛才盛未夏明明說了跟喻家不熟,怎麼到人家嘴裡,成了好朋友?
他沉吟一會兒,擡眼看着對方:“那這樣,麻煩您跟我回一趟包廂,要是我表妹說可以,那就多謝你慷慨。”
阿九尴尬又無奈地一笑:“行。”
然後對收銀說,“讓你們經理過來。”
回到包廂把來龍去脈一說,衆人臉上表情精彩紛呈。
顧家夫妻倆是震驚,顧青葳是僵硬和不可置信,幾個姑娘家則是羨慕中夾雜着佩服。
蔣鵬濤:“妹妹,你說怎麼辦?”
盛未夏搖搖頭:“阿九,這太貴了。”
阿九很少有詞窮的時候:“……餐飲的利潤還可以,您别讓我不好交代。”
二房家兩個姑娘臉上寫滿了“說啊,向誰交代”幾個大字。
“……”盛未夏沒看賬單,但料想不便宜,“那要不,打個折吧?”
事已至此,回頭她再想辦法把這人情還給喻書蘭。
經理非常有眼色地從後面探出半個身子:“打個六折您看行嗎?再附贈一張我們店的貴賓……”
卡還卡在嗓子眼裡,他看到盛未夏的瞬間,眼睛瞪得溜圓:怪不得要簽單了,這位他在二小姐家見過的!
他不會記錯的,他的眼睛就是照相機!
那天阿九說給二小姐貴賓點的菜,這不四舍五入一下,眼前就是貴賓麼?
盛未夏沒看到他瞬息之間變幻的表情,轉身問蔣明智:“舅舅,您看可以嗎?”
其他人當然無所謂,但得考慮蔣明智的崗位性質,不能出錯。
蔣明智思量了一番,點頭道:“既然是你朋友的心意,那沒關系。”
蔣鵬濤當下點點頭,掏錢包出去結賬。
“我想起來,你們說的喻家,是不是有個年輕人叫喻時的?”蔣明智問。
蔣薇伸大拇指:“伯伯,你可真是與時俱進,我們年輕人裡的潮頭兵你都知道。”
“倒也不是,我看過他寫的一篇關于對外貿易的文章,印象深刻。”蔣明智贊歎,“聽說還在上大學,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啊!”
“伯伯,那可是喻時啊!”蔣薇震聲,“京大風雲人物,聽說年底要去劍橋交換的!”
她忽然扭頭,低聲問顧青葳,“青葳姐,那你豈不是有機會在英國見到喻時啊?”
顧青葳斂着眉眼,克制着,看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我學校離劍橋還是挺遠的。”
話題就此打住。
蔣明智以一番勉勵結束了今天的家宴,盛未夏收了幾個長輩的紅包,連蔣秀荷都準備了一條實心的金鎖,收獲頗豐。
衆人簇擁着她去停車場,顧青葳一個人綴在隊伍最後,抻了半天的嘴角終于緩緩落下來。
“嗯?你怎麼在這?”一道聲音從她頭頂落下,同時一隻手攔在了前面,攔住她的去路。
熟悉的聲音讓顧青葳一頓,她擡頭看去,又看到了那張好像永遠玩世不恭的笑臉,和刻在臉上一樣彎彎的桃花眼。
是喻明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