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未夏一臉複雜。
阿九又是把她送到顧家别墅門口,等她進門才走。
她瞥了眼車庫,看到顧德勝的車覺得奇怪,大白天他怎麼在家。
走進别墅,才聽到嗚咽的哭泣聲從二樓傳下來。
她把芋頭糕放在桌上,趙嬸一看提籃眼睛一亮:“喲,這籃子精緻!一看就不便宜,哪買的?”
“不知道。”
“會不會人家說了的,你沒聽過。”趙嬸笃定。
“趙嬸,你在說什麼?!”蔣秀荷從樓梯上下來,闆起臉。
她剛聽到樓下有聲音下來看是不是女兒回來,就聽見趙嬸含沙射影的話。
趙嬸臉一白:“我隻是……我想小夏小姐剛從鄉下回來,城裡很多店她不知道。”
“那也不行!”蔣秀荷早就覺得趙嬸不像話,仗着家裡男人在礦上做事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沒個傭人的樣子。
她看向女兒,溫聲問:“你說怎麼罰她?”
盛未夏哂笑:“這讓爸爸多難做人啊,對吧?”
說完,她轉身上樓。
趙嬸嘴唇抖了抖,沒敢頂嘴。
這種要笑不笑的笑,讓人心裡發毛,比顧青葳那種尖刻更瘆人。
盛未夏路過二樓,看到會客室裡,顧青葳正趴在沙發上哭,顧德勝陪在一旁哄:“這有什麼好難過的,等你出去了,這些話又聽不着對不對?讓人說去,嘴長别人身上。”
“怎麼聽不着?我中間不回國嗎?再說了,我畢業了也要回來的嘛,現在别人說我忘恩負義不要親生父親,這多難聽啊,我……”顧青葳又嗚嗚地哭起來。
光這麼一耳朵,盛未夏就聽出了來龍去脈。
夫妻倆一定是陪着顧青葳出了一趟門,遇到别人嚼舌根,她就哭哭啼啼回來了。
看顧德勝哄她的樣子,真是父女情深。
她上輩子就是見多了這樣一家三口溫馨的場面,想要争,争這已經過期了的父母的親情。
現在她不争了,也不稀罕了,隻覺得滑稽,廉價。
難道他們不覺得諷刺嗎?
别人說的可能難聽,但顧青葳連肖翠死後墳頭都沒去,怎麼就不是忘恩負義呢?
顧德勝感覺到有人上來,擡頭看見了盛未夏,臉上有一絲尴尬,但很快自然地喊:“小夏,快來勸勸你妹妹。”
盛未夏站着不動:“我不會勸人,萬一說出來的話你們也覺得難聽呢。”
“你這孩子……”顧德勝讪讪地。
“姐姐,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回盛家?”顧青葳擡起哭紅的眼睛。
盛未夏臉上淡淡的:“你已經成年了,怎麼活着是你自己的事,食得鹹魚抵得渴,甘蔗沒有兩頭甜。”
“什麼意思?”顧青葳露出惹人憐愛的脆弱。
“意思就是,你選了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就要承受别人的不屑。畢竟……肖翠是為了你犯的罪,而人同情弱者是天性。”
盛未夏說完,直接轉身去了三樓。
夜裡,夫妻倆破天荒睡在同一張床上,各自心事重重。
蔣秀荷皺着眉:“肖翠死了以後,她是沒去過,咱們當時還覺得她是怕我們心裡有疙瘩,其實人不能這麼沒良心。你說她這樣,以後會不會對我們也這麼……不好啊?”
顧德勝背對着老婆:“還是得相信自己養大的閨女,别的不說,她從小到大,哄着咱們倆,哄着你娘家那幫親戚,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可我還是覺得不對。咱們是不是忘了,小夏才是這件事裡頭最可憐的?”
顧德勝煩躁地關上燈:“親閨女咱們還有時間培養感情,睡吧。”
可夫妻倆心裡不約而同地想,人已經長大了,這感情該怎麼培養啊?
黑暗中,顧德勝嘟哝:“你哥打電話說,明天咱們商量商量帶小夏回家看看你爸,順便正式聚一下。”
盛未夏接回來後,還沒正式見過長輩。
顧德勝孤兒一個,沒什麼長輩,但蔣家一直在等夫妻倆張羅。
蔣明智是看不下去了,才主動提說要商量。
顧德勝有苦難言,倒不是他有心怠慢,實在是沒合适的時機。
兩姐妹一直在磨合,起先兩人針鋒相對,現在好不容易不吵了,又出了盛大年這檔子事。
完全沒顧上。
蔣明智要求很簡單,認回骨肉,金榜題名,這是雙喜臨門,要正式回家辦,還得把親戚朋友都叫來大辦一場。
就比着别人結婚的規格來。
“哥,不用吧?”顧德勝苦着臉。
這不是存心刺激顧青葳麼?
蔣明智當慣了領導,臉一放:“怎麼,你是出不起這個酒席錢?放心,咱們幾家兄弟姊妹,拿出來的紅包管夠。”
“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說穿了有點不好聽,不值當這麼大操大辦。”
蔣明智一錘定音:“我隻是通知你們夫妻倆,既然是回蔣家辦這事就我說了算。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就休息天,大家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