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葳坐在鋼琴前微微一笑。
她從小學會了在顧德勝的飯局上表演節目,這會兒如無人在場一樣,撫着鋼琴的琴鍵,動聽的琴聲傾瀉開來。
這首《Nothing Compares to You》她隻有磁帶,因為喻雪靈說了一句這首歌大有來頭,拿過很多國外大獎,她就花了很多功夫一句一句聽音默譜,再練成曲子。
現場衆人很快被這首新奇的曲子迷住。
顧青葳自信地露出淡淡笑容。
盛未夏不過會唱兩句歌而已,會彈鋼琴嗎?
就算她不在國内上學,在場的人也會記住,她才是多才多藝的,顧家的女兒。
琴聲進入高潮篇幅,顧青葳将情緒融入琴音中,正要彈奏最出名的一段時,門外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她擡頭,彈錯了一個音。
“你誰啊?哎哎哎,怎麼往裡闖呢?”
“我找我閨女!”
“那也不能硬闖啊,你閨女是誰,我把她喊出來……來人啊,攔住他!”
客廳裡圍在鋼琴旁的衆人紛紛扭頭往外看去,别墅院門裡,一個頭發蓬亂,衣衫破舊的男人正一步步走近,臉上的表情兇狠又乖張,一看就很不好惹。
客廳裡,嘩然聲起。
“會不會是尋仇的?”
“我看像礦上的工人來讨工錢的!”
“……”
顧青葳手指僵硬地懸在琴鍵上。
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在腦海裡,她一寸寸轉動頭頸,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你找……誰啊?”一片抽氣聲中,終于有人問。
盛大年叉着腰掃了一遍客廳。
叫不出名字的吃食,布置精巧的家具,衣着光鮮的年輕男女。
比電視裡的日子還要好。
果然如别人所說,顧家有錢。
他桀桀笑了聲,露出滿口大黃牙:“當然是找我閨女,看那雜種舍不得還我的閨女長啥樣!”
“趙嬸……”顧青葳已經從琴凳上站起來,閃到趙嬸身後,抓着她飛快地說,“你快去,給我爸打電話,快點告訴他那個人來了!”
她一刻也沒等,一息之間安排好後招,但仍然因為害怕聲音發顫。
趙嬸心底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讓她放心。
可憐啊,換個爹就是換個命。
她家男人在鄉下礦上,聽說隔壁甜棗村這個盛大年,是出了名的又懶又兇,隔三差五打老婆孩子出氣。
也不知道盛未夏是怎麼被養出息的!
趙嬸一邊注意着客廳的動靜,一邊撥顧德勝的電話。
但偏偏,越是着急電話越是打不通,打了好幾次都是占線。
前廳裡,顧青葳作為主人已經避無可避,站出來應對:“請問你找哪位?”
盛大年哼笑着上下掃了她一遍:“顧德勝養的閨女是誰,我就找誰。”
“趙嬸,麻煩你找姐姐下來。”顧青葳揚着顫抖的聲音喊道。
趙嬸應聲,放下電話,低着頭在衆目睽睽中轉身上樓。
什麼意思,讓她拖延時間?
喊樓上那位下來,不是更加添亂嗎?
盛大年忽然提聲,盯着她吼道:“你個不孝女!顧德勝把你養得嫌貧愛富了,不認親爹是不是?”
在場的衆人驚呆!
顧青葳雙手緊緊握起來,咬牙看着這個五官和自己有相似痕迹的陌生男人。
樓上會客室裡開了冷氣,盛未夏搭着一塊薄毯眯着眼,之前看到書合在一旁,露出書簽的一角。
沒有什麼比泡完艾葉澡後,再小憩一會兒更惬意的事了。
“居然還睡得着。”趙嬸嘀咕着推她,“小夏小姐,你快點醒醒!那個盛,盛家的來找你了!”
“小夏小……”趙嬸忽然收聲,被盛未夏睜開眼睛那瞬間冷淡的眼神釘在原地,退回一步。
盛未夏被吵醒十分不悅,懶得掩飾情緒的鋒芒:“什麼事?”
“盛家的人來找你。”趙嬸規規矩矩退遠了說,“就在樓下。”
她倒是正要找他辦遷戶口的事。
可盛大年那種連老婆生病住院的錢都敢昧的人,要是沒什麼好處,怎麼可能上趕着來?
盛未夏擡眼:“他不可能找我。”
很簡單,他認為她沒錢。
趙嬸張了張嘴,在這樣犀利的眼神下小心思無所遁形,老老實實說:“他說誰是顧老闆養的女兒,他就來找誰。”
“那他是來找顧青葳的。”盛未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趙嬸啞口無言:“那您下去嗎?”
不知不覺中,她用上了敬稱。
如果是上輩子,她看起來寸步不讓,其實多半不敢下樓面對針鋒相對的場面,但現在嘛……
盛未夏露出一抹淡得令人恍惚的微笑,“本來不想看熱鬧,既然有人偏要請我看,那就捧個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