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神明,更不打算成神,至于信仰這種東西,也沒想過碰。”
她又不是流落聯邦把腦子忘家裡了,信仰可是她們文明體系的東西。
“人們祈求神明,信奉神明,難道是為了奉獻麼。當然是為了獲得,平安喜樂、金銀财富、力量權勢,他們看似祈求,實則掠奪。”
神明是人類虛幻出來的東西,是求而不得的自我。
“你知道,依舊心生憐憫,想着隻是一點點,給卑微渴求的人施舍一些好了,反正你有那麼多。”
旅者憐弱,博愛,天性愛人,引人掠奪。
“滿目的希望、滿心的歡愉、一腔濃烈的愛意,如果覺得無處安放,不如給我?”
“您可真是貪心,怎麼什麼都想要?”
安焱也不惱,隻是撐着臉垂眸,笑意瑩瑩地望着伊比利斯,陽光明媚,細雨如絲,讓人一時分不清現在是初秋,還是早春。
“我不貪心,隻是想黎明女神的光輝,灑落在我的身上,一絲絲,一縷縷,就好。”
從前他隻要在意,現在他想要偏愛,怎麼辦,人總是貪心,但,這是他托舉的神明,墜落在他懷裡,也是應該。
“好吧,看在你沒趁人之危排除異己的份上。”
“異己?就那小鸢尾——”
沒等伊比利斯繼續嘲諷,光輝散落,打在他蒼翠的眼睛上,令睫羽亂顫,掠過如玉的臉頰,使嘴角輕彎。
在柔光的捉弄下,寒玉生了春潮,青煙纏着白練,袅袅飄搖。
急雨如簾,遮蔽了外界的視野。蒲公英奔跑轱辘着躲回了圖景裡,不想參與大人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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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召不回。跟小貓出去浪久了,萊博你的心思愈發野了。”
青年跪了下去,黑色的發絲垂落。
“讓你傳播戰争與勝利的信仰,你倒好,帶其他神明的力量進我的神殿。”
一隻不可控的小貓,如今又出現一位難以捉摸的神明。
無形的力量拂過萊博的臉,萊博下意識想要閃躲,卻強行控制住身體僵在原地。
藏在頭發裡的蒲公英種子晃了晃,差點跌下去,冠羽迅速勾住發尾,然而下一秒就被卷走,高空投放,出現在伊娃的掌心。
在逃跑和反抗之間,種子選擇了乖巧靜坐。
伊娃哼了聲,似乎被這隻小絨毛的動作逗笑了,抽了縷精神力喂過去。
種子試圖婉拒,被黑絲緊緊纏住,隻留下冠羽,活像一個長了白毛的黑色漿果。
“不是能吸收污染,怎麼不吃。”
壞心地點着漿果肚子,伊娃笑得意味深長。
“不敢吃是麼。如此微小的精神體卻有獨立的意識,倒像我。”
這麼說着,伊娃指尖撚動,大約是膩了,打算消弭這粒種子。
生存空間漸漸壓縮,蒲公英無奈之下隻能吸收了那縷精神力,葉子舒展,一朵小花從伊娃的手心鑽出來,讨好地蹭了蹭。它這麼可愛,漂亮姐姐怎麼忍心讓它消失。
盯着虎口的花粉看了幾秒,伊娃眸光微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揮手打發走萊博,拈起那朵花,靠在王座上,合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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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焱被噩夢驚醒,起身時,發絲從交握的指間抽離。伊比利斯撩起眼尾,睨了她一眼,伸手把人扯回懷裡,臉重新埋回新雪般綿軟的發絲裡。
“……”
安焱甚是無語,瞬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這麼喜歡,要不剪下來給你織個圍巾天天系着。”
“不要,沒有你的體溫,不喜歡。”
“不過,你若是一定要送,我也可以勉為其難收下。”
和他的發絲一起織成毯子鋪在床上好了,讓小貓在上面打滾。
“呵呵,倒也不必。”
雖然聽不見心聲,也能根據伊比利斯以往的變态行為猜到些許,安焱冷笑着栽回床裡。由于這兩天精力消耗過度,很快就沉入夢境,沒過多久,身體莫名震了下,再度驚醒。
“我夢見自己從高空墜落。”
安焱的眉蹙着,眉心堆起細微的褶皺。
“小貓是在怪我幾次把你推向雲端?”
推向雲端?是最近她被捧得太高,内心深處不安,以夢的形式反應出來了麼。安焱思索着伊比利斯話裡的意思,慢慢地,熱意覆上腰際,濕熱的氣息透過發絲噴灑在肩上。
“再來一次好不好,讓小貓從地面重回雲端。”
聲音暗啞透着難以言喻的色氣。
安焱瞬間反應過來伊比利斯話中的意思,肉眼可見的,臉頰開始冒熱氣,眼神變得兇狠。她在認真想事情,這人怎麼總搗亂。
“可以做,但是不能說,是欲念難以啟齒,還是我的存在令你為難?”
圓圓的貓眼被啄了下。
安焱眸光晃了晃,堅決不妥協。
“不要帶偏我的話,我已經兩次夢見從高處墜落了,你還開玩笑。”
“小貓的蒲公英到處播種,說不準是共享了誰的感官,慌什麼,是怕你的狗被公衆調侃,羞憤難眠夜半跳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