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那些被壓迫者，被觀賞者，被圍獵者，還有那些，靈魂還渴望自由，身體卻陷于權貴掌中的旅者們，執掌戰争與勝利的神明将給予他們力量，引導他們抗争。”

弗雷德的背總是繃得筆直，像有一根線在提着。從前那根線叫權利，如今……大約是執迷。

萊博順着長長的階梯走到地面上，陽光亮得晃眼。弗雷德的話語依舊在地下神廟中回蕩。

“告訴他們，不要退縮，不用害怕，他們有無數相同信仰的姐妹、兄弟，在千星城，在中心星區，在遙遠的外環星區；告訴他們，權力之上，還有神罰……”

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從野狗，到家犬，到處是階級。

————

“希望您能随我去一趟千星城。”

萊納斯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人未至話音先到。身後披風揚起如風中旗幟，烈烈翻滾，待走到少女近前時，随着主人腳步的停滞溫順地垂落下來。

“不去。”

當她不上網麼，千星城目前的問題不隻是污染，還有動亂，說不定是受害者借機反抗。她去救人豈不成了助纣為虐的大反派。

在她身後靜立了幾秒，萊納斯點開了終端，哀嚎苦求聲不絕于耳。

安焱耳朵動了動，餘光掃了眼光屏，被滿屏呐喊扭曲着的臉惡心到。

“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死到臨頭想起忏悔，還什麼對不起聯邦，對不起栽培他的人，怎麼之字不提被他們傷害的人。一個都别想讓她救，快死快死！

萊納斯怎麼回事。

她可不是什麼爛好心的人，這種渣滓她沒親自動手，不是遵守聯邦的律法，單純是因為她怕髒而且不想惹麻煩。

“這些人就算該死，也不能由民衆私下審判。況且這次不是單純的污染。”

萊納斯指尖輕滑，把光屏角落的影像放大。

被機甲壓制在地上的人眼神狠厲，額上脖頸青筋暴起，竟有掙脫之勢。

“這些反叛者不止播撒污染的種子，還有其他東西增強了他們的力量。驅使他們暴亂。”

想到少女目前的身份，萊納斯開口繼續補充道。

“不隻是千星城，外環星區是重災區。許許多多小規模反抗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污染隻是這些叛亂者的一種手段，還有另一種力量使他們個個瘋癫狂熱，悍不畏死，這很奇怪。于是我們調查這些人近日的行為蹤迹，與在聯邦遍地開花的帕拉斯神廟有關，懷疑出現了未知的能量體系。”

“神廟？”

安焱抓住萊納斯的手臂，指尖在光屏上拖拉滑動。相關的影像跳出來。

「神明賜予我們力量！令我們反抗！」

「聯邦需要戰争」

「如果我們之于權貴是草芥，權貴于神明皆是蝼蟻！」

「勝利屬于我們！」

「星火雖微，并起燎原」

“這些人以生命為代價挑起動亂……”

“看着不像被增強，倒像是透支燃燒自己獲得的力量。”

臉頰凹陷，雙目赤紅透着癫狂。安焱眉頭蹙起，她想到了莫裡，祈求神明的力量，卻被女王利用。

她本以為女王這次站得是正義一方，頂多算是利用了受壓迫者，鼓動其反抗好坐收漁利，所以她并不想出手，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回事。

她算是想明白了，沒什麼正義邪惡，隻有立場，站在女王的角度，聯邦的權貴也好，平民也罷，都隻是工具。

“與神明有關，經神廟和信徒傳播。在旅者的文明裡，有一種傳說中的力量——信仰。”

太多書籍描述過，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可以幫忙，但不包括被污染的這些人。”

指尖從反抗者身上滑過，停留在污染最嚴重的那群人身上，這些污染的黑絲泛着熒光。

“千星城不止那些你眼中的肮髒權貴，還有各類賽事的參賽者，表演者，周邊衍生行業的從業人員，它是一座城，你也可以認為它是聯邦的一處縮影。”

深沉肅穆的語氣，在對上少女清明的目光時變得和緩，小貓閣下隻是心思純澈，嫉惡如仇。

“他們或許不貪婪，但想要生存，那些引發動亂的人也不想死，他們隻是心中有怒、有恨，被引導驅使着成了犧牲品。若你不救污染最嚴重的那批，待他們成繭，爆發時不會區分敵我，所有人都會被污染。”

“嘁。”

安焱随手把頭發一紮，向外走去。倒教育起她來了，最終意思不還是讓她先救壞蛋。

烏雲密布，天色沉沉欲雨，也不知是誰的心情。

“那些人在污染的驅使下，已然暴露了大部分罪行。你隻需要淨化污染，後續我會利用聯邦的法律會對他們進行審判。要知道，比起生命，失去權利和自由更讓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