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故事講給你聽,你隻要知道,聯邦的男人慣不得,會示弱,愛撒嬌。對他們心要硬。”
“嗯嗯嗯。”
安焱認真點頭,她心很硬的。
“樓嶼姐,現在班尼的意識離開了,淩霄花沒人操縱,蒲公英吸收污染的效率大大下降。”
就跟吃飯沒了飯搭子,都不香了。
“這樣下去,想吸收掉所有污染,至少以年計,然而戰争不斷,污染源源不斷。樓嶼姐你還扛得住麼。”
安焱的手捉住樓嶼的手臂,有些擔憂。畢竟以樓嶼的性格,要不是真有事,都不會聯系她。看來這些污染确實成了負累。
“安安,你看這些污染,有什麼變化。”
能有什麼變化,不還是一片黑色汪洋?
雖然這麼想,安焱還是仔細觀察了半天。
“淤泥沒那麼……厚?也不是,更像是不那麼粘稠了,好神奇,為什麼會這樣。”
“安安認為污染是什麼?”
榕樹的根須甩動,把向上蠕動的黑泥趕下去。
“起初我以為是精神力,因為蒲公英能吸收會長的精神力,又能吸收污染。但現在我知道會長不是人類,他體内的力量不一定是精神力,我又,有些茫然。”
安焱斟酌着開口,反正都能吸收,她很少考慮更深入的東西。
“你想的方向沒錯,我們先不考慮黎星帆的問題。假設污染是一種精神力,或者,說籠統些是能量。”
“但它不是單一的能量,我們把它拆解為:被污染者扭曲放大的情緒力量,他們的部分精神力,以及觸發污染的力量——我們暫且稱之為深淵逸散的能量,這三者,安安你都能吸收,隻是吸收的順序有先後。”
樓嶼的聲音很平和,調理清醒,安焱順着她的思路開始分析。
“黑泥先轉變成黑水,我先吸收的是……情緒?情緒也是一種精神力?”
“嗯。”
冷冽淩厲的面容忽然變得柔和,樓嶼伸手把安焱帶到懷裡。安焱下意識擁住樓嶼的背。清透的眼裡帶着些許疑問。
“謝謝你,安安。多虧你吸收了一部分,我又能堅持一陣了。”
“我不懼怕深淵力量的浸染,因為我相信自身的堅定。隻是,其中雜糅的情感來自極東軍,他們心底的希冀,歡喜和欲求,被扭曲放大,日夜不停地撕扯着我的意識……”
安焱還在聽,但又似乎聽不見了,她隻能看見樓嶼嘴唇的開合,腦海裡漸漸浮現出疑惑。
‘我吸收了那些情緒,那樣磅礴複雜的力量,它們如今在哪裡呢。’
溫軟的身體砸進堅硬的胸膛。淺綠色的眼眸恢複成幽深的黑,雪色褪去,青絲如墨,搭落在兩人身上。
有光從懷裡迸發出來。
樓嶼擦掉嘴角的血迹,神色平靜地把人抱緊了些。身體向下墜去。巨大的樹冠向外延伸,然後垂落,攏住了逸散的光。
泥沼裡辛勤工作的蒲公英化作點點熒光飛回本體……
樓嶼看着終端上跳動的通訊請求,輕哼了聲,點了拒絕。想了想還是回了句。
「安安構建領域中,勿擾」
消息剛發出去,滴得一聲,黎星帆的信息頂了進來。
「小蒲公英在你那也能出事?」
樓嶼沉默了一會兒,甚是頭疼。
安安把精神體留在洛特斯那裡她能理解,黎星帆又是怎麼回事,她和黎星帆有那麼熟?還有,這個無恥之徒之前不是還在糾結,明裡暗裡在說安安是女王的棋子麼……現在反倒關心上了?真是離譜。
真是搞不懂這種非人類的心思。樓嶼點擊剛剛發給洛特斯的信息,轉給黎星帆。
「領域?你揠苗助長?她還那麼小,年齡甚至不夠我生長期的零頭。」
樓嶼笑了下,配上嘴角再度溢出的鮮血,有種恐怖片的味道。
「你也知道她還小啊!你個成了精的怪石頭,我再強調一次,給我離安安遠遠的!」
洛特斯起碼還是個人,安安要是和黎星帆在一起,不被折騰掉半條命才怪。
「我拒絕,還有,我不是石頭,你要是打算揭穿我的身份的話,就和她說我是星星。」
白鲸清揚婉轉的歌聲響起,安撫着因榕樹震蕩開裂而驚慌失措的精神體。也讓怒火中燒的樓嶼冷靜下來,熄了趕回中心星區暴打黎星帆的心思。爺爺的,惡心到她了。
“樓嶼姐。”
貝路加抹掉濺在臉上的汁液,踩着淩亂的枝丫落在樓嶼附近。
“你還好麼。”
直面新生領域的沖擊,放任其在自己的領域内成長,簡直不敢想。
“沒事,安安是個溫柔的孩子。”
可惜就是太軟乎了,惹得什麼怪物都敢往上貼。
從安焱眉心鑽出來的那些白色的光擴散着,接觸到收攏的樹冠,好奇地挨挨蹭蹭,發現出不去,震蕩。蒲公英大軍立刻烏泱泱擠過來,開始緩緩啃食樹葉。
溫柔什麼,溫柔地露出獠牙?
貝路加倒吸一口涼氣,頭……頭好冷。他該感謝當初蒲公英吸收污染的時候,沒有順便啃幾口白鲸的腦袋麼。
樓嶼卻是眼睛一亮。榕樹的葉子密密匝匝的,沒了就補上,一絲光也沒能透出去。
有牙好啊,一口利齒才不會輕易被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