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焱作為勝者站在擂台中央。
整齊、空洞的掌聲響起。
沒有歡呼呐喊,沒有尖叫互動。巨大的環形看台上,這些來自中心星區的觀衆靜靜俯視着她,像在看一場無聊的表演。
這很奇怪。
安焱獨自離開這個安靜且壓抑的賽場。
一直膠着在她身上的視線收了回去。
海棠落盡,路邊的玫瑰開得正豔。千星城的季節倒是與阿爾法相近。
安焱停下腳步,手指無聊地撥弄了下嬌豔的玫瑰,花頭晃了晃,花莖的細刺劃過指尖。
“安焱閣下。”
“班尼學長?”
為什麼一路從賽場跟她到這裡。
班尼低頭吮掉安焱指腹上的血珠,折下那隻玫瑰去了細刺遞到她手裡,笑容慵懶而随意。
“遠遠地見閣下走過,臉色似乎不太好,便過來看看。”
“我沒事。”
安焱随手把玫瑰别在班尼胸前。
素色西裝,刺繡襯衫,低調又别緻。
“班尼學長這身裝扮,是去聽音樂會還是看表演?”
話中帶刺,班尼倒也沒在意。
“要不要去其他賽場看些有意思。”
“學長是在暗示我機甲賽無聊?”
好好的比賽,弄得像唱了一出獨角戲似的,安焱心裡難免有些火氣。
“閣下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班尼睨她,眼神輕佻,笑得意味深長。
他可愛的小鳥,不過是從鳥籠跳到了精心打造的玻璃花房裡,就覺得看見了世界。
安焱随着班尼走進看台之上的獨立房間,來到落地窗前。
“閣下可以摘掉護目鏡,是單向玻璃。”
“這個房間……”
安焱向外看去,單純依靠目力,擂台上的人影小小的,似乎沒有駕駛機甲。
“留給治安署用的,臨時帶你來感受一下其他賽場的氛圍。”
上層的窗戶打開,外界的聲音猛地撲進來。玻璃上随之浮現擂台的近景。
“殺了他!殺了他!”
匕首兇狠地刺下去,地上的人奮力躲開。尖端劃過皮肉,甩出一串血滴。
“快,快!打斷他的腿!别讓他反擊!”
擂台上的兩人渾身是傷,地上的血迹深深淺淺的,被塗抹的到處都是,在安焱的視角看,仿佛是一副巨大荒唐的塗鴉。
安焱靜靜地站了很久,直到其中一個人再也爬不起來,躺在那裡,看不見胸膛的起伏。
勝者跪着親吻地面,腳下的血積成溪流。
無數首飾鮮花丢向台上,甚至有胸針劃過勝者的臉,帶出一抹血痕。
看台的觀衆激動地站起來歡呼,勝利者跪着倒下去。
“他們都死了麼。”
她是在看一場電影?
那些在機甲賽場彬彬有禮的看客,在這裡好像撕了人皮的野獸一樣。
“救治的及時,死并不容易。”
“你們為什麼要建這樣一座城市。”
“閣下以為千星城應該是什麼樣?高雅的音樂會,熱血的機甲戰,浪漫的聚會,有趣的表演?”
“他們這群人不配的,閣下。”
“即使是請到菲尼克斯來演唱撫慰心靈的歌曲,這群人腦子裡想的也隻有她的身體是不是像她身上的禮服一般華美,她在床上的聲音是不是也這麼動聽。”
“千星城是一個放縱欲望的城市,是一個讓人摘下面具的地方。”
被欲望裹挾着走向瘋狂,走向滅亡。
「剜掉腐肉,聯邦才能新生」
瑞恩說的沒錯。
“既然如此,你們把機甲賽安排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機甲賽不得故意傷害機甲師的規則就注定了,它不會是殺戮和血腥的溫床。
“機甲賽麼……它隻是一個引子。”
————
“這是什麼?”
第二場比賽結束,剛出賽場的安焱低頭看着手裡燙金的信封。
“是青渠閣下的邀約函。”
青渠?有些耳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安焱遲疑着,無數目光轉向她,那些視線黏連着,像要把這封邀約拖走。在安焱想要拒絕時,又拉扯着,不讓她退回去。
不能拒絕,她如今是野火。
安焱接下了邀約函,把信封貼在胸口,向衆人簇擁中的閣下躬身行禮。
————
“我完全不懂瑞恩的想法。”
克萊爾把安焱蓋在眼睛上的邀請函丢出去,又被小黑叼回來蓋上。
“别說你了,我也不懂哥哥。”
“聯邦這台巨大的機器,能運行就讓它運行着好了,動作太大,隻會讓機器垮塌。”
“還有班尼,為什麼把機甲賽安排在千星城。他不會是想把安安暴露在公衆視野吧。”
莫裡再度把邀約函丢出去,堪堪擦過林夏的臉。
“讨厭的政客。”
林夏抹了下臉,平靜地看了莫裡一眼。
“班尼的目的應該與學妹無關,他似乎是想挑動什麼。”
仰躺在沙發上的安焱一邊一個扯住克萊爾和莫裡的手晃了晃。
“好了好了,那些是首相大人的問題,又不是學長能左右的。快先拯救我一下。我去赴約肯定不能戴護目鏡,眼睛怎麼僞裝,用特殊的瞳片可不可以。”
“你要赴約,必然是以野火的身份過千星城通往阿爾法星的安檢,别說僞裝了,終端和機甲都帶不過去。”
安焱仰臉向上看,對上趴在二樓護欄上一人一豹冷漠的金瞳,眼神一亮。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