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都沒有和安安一起吃過飯。”
莫裡趴在沙發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撩着安焱的頭發。
正坐着擦頭發的安焱把毛巾往他手裡一塞。
“要不你來擦。”
剛好她累得手指都不想動彈一下。
“好哦。”
莫裡把毛巾覆在安焱頭頂,手指輕輕揉搓。
安焱斜靠在沙發扶手上,眼睛慢慢合上。
“安安這裡是怎麼了。”
毛巾包裹住發尾,指尖從後頸骨節凸起的地方滑過。
安焱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她是不是塗藥遺落了後頸那塊?
“可能是我撓的,戶外訓練的時候被飛蟲咬了,癢死了。”
“這樣啊。”
呼吸噴灑在傷處,激得安焱汗毛直立。
“看着是反複吸咬了很多次的樣子,壞蟲子,安安當時一定很疼吧。”
莫裡的聲音不複以往那種少年氣洋溢的傲驕清朗,帶着濃濃的委屈和怨憤。
安焱翻身仰靠,對上一雙落日熔金,水光盈盈的眼。
隻一眨,滿溢的清晖滴落,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打在安焱臉上,順着下巴跌落衣襟裡。
“莫裡?”
安焱伸手捧住莫裡的臉。少年順着她的力道翻過沙發靠背,手撐在她的臉側,上半身伏在安焱身上,香槟金色的眼眸失了焦點。
“我這樣克制,安安卻放任壞蟲子。”
有血肉撕裂的聲音響起。安焱頭皮發麻,順着感覺,伸手探向莫裡的背部。
濕潤的,黏膩的,掙紮着向外蠕動的,絨羽。
「就說不要壓抑自己」
「這樣突然爆發會吓到安安的」
「唉……」
「還得靠我」
少年發燙的額頭貼上她的,安焱的視野陷入黑暗。
這是……她從前做過的夢。
順着熒光前進,安焱再次看見了被鎖鍊束縛的——天使?
她不知道該不該這麼稱呼他,畢竟那黑色的頭發和黑色的巨大羽翼令他看起來更像一個魔鬼。
但他絲綢覆面,翼生流光,被吊在那裡時,隻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受難的天使。
天使擡起頭,露出他被黑暗遮掩的半張臉。
“莫裡!”
安焱幾乎是飛一樣奔過去,驚散一地光斑。
白皙但有力的手拽住探入虛空的鎖鍊猛地拉扯,天使跌落在她懷裡。
安焱單膝跪地,撐起天使的身體,血順着安焱的小腿往下滴落。柔軟的羽毛垂着,不時擦過安焱的小腿。這個觸感?好像受傷那次阻止她摔落的承托。
“莫裡,你怎麼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還是夢麼?
“安安,我疼。”
天使仰面,他應該是看不見的,可安焱覺得他在看她。
看不見眼睛,安焱的視線隻能集中在天使精緻蒼白的臉上。
安焱的手試圖去碰觸那斷裂的翅膀,臨到近前,又縮了回來。
“安安,我疼。”
顫顫的尾音撩着少女的心尖,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安安,我好疼,你……疼疼我好不好。”
黑眸一凜,安焱伸手去扯天使的覆面。
濕的……
安焱指尖縮了縮,昏暗的夢境裡一時分不清是血,還是眼淚。
“安安,你欺負我。”
天使的臉貼近,紅唇在她唇畔開合。
安焱迅速轉頭避開。
“我沒有。”
溫熱覆在唇上,一尾魚鑽入齒間,攪出咕噜噜的水聲,伴着天使含糊的呢喃。
“安安,你别欺負我,你疼疼我,好不好。”
這奇詭的夢境。
安焱垂在身側的手顫了下,臉不自覺地偏了偏。小魚追逐着她的唇瓣,既委屈,又急切。
被撲騰得渾身燥熱的安焱終于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天使的後頸,轉頭欺上去咬住了魚尾,狠狠地扯它的尾巴,把它賴以生存的水沫吞掉,讓它狼狽的到處躲閃,為了生存又隻能貼過來,祈求一絲濡濕身體的雨露……
莫裡被深深壓進沙發裡,面頰潮紅,瞳孔散亂,幾欲窒息。
黑色的新生絨羽顫抖着縮了回去。
「享受麼,呵」
「指望你,安安隻會越走越遠」
莫裡沒辦法回應,他被打碎,然後粘起來,他嗚咽着,想躲閃,又想湊上去。
隻是一個吻而已,他不該這麼下賤的……
“莫裡?”
察覺到抗拒之意,安焱試圖起身,卻被天使半邊完好的羽翼卷了回去。
“莫裡是笨蛋,安安不要理會。”
哪有人說自己是笨蛋的,笨蛋天使。
“安安還要吃小魚麼?”
小魚?安焱忍不住吞咽。
要,要啊,當然!她可是小貓。小貓理直氣壯地咬住了主動探出的紅魚尾巴。
「夠,夠了」
莫裡胸腔鼓動,好想大口吸氣,又怕驚跑了吃魚的小貓。
「把安安抱回房間裡去,有人回來了」
莫裡勉強收攏散亂的神思,伸手抓住沙發靠墊強撐着起身,腳腕卻不小心蹭到少女細滑的腳踝,身體一軟,又跌了回去。
「算了,不指望你」
殘損的黑色羽翼垂落,完好的那隻張開,自下往上裹住少女,新生的兩翼輕扇,轉眼回到安焱的房間裡。
莫裡伸手蓋住安焱的眼睛,在小貓即将睜眼查探時及時把魚還了回去。
「好了,再繼續魚要死了,你快爬回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