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焱傾身撐在桌子上,逼近魏續。
“嗯。”
魏續避開她的視線,望向窗外,思緒随着飛鳥回到很久以前。
“其實,這場騙局還是因我而起。”
安焱慢慢坐回去,等待真相的揭開。
“我是父親的工具。”
魏續笑了下,映在玻璃花窗裡的臉脆弱而茫然。
“十九年前,議會風波的第二年。參與旅者圈養計劃的家族被我的母親逐一清算。”
“當清算逐漸接近尾聲,我的父親他心中忽生惶恐。”
“父親想,如果渣滓都被殺幹淨了,恨意消失,他的将軍還有什麼理由留在聯邦?”
“他從不認為自己可以讓飛鳥停留。”
一隻鳥落在花窗上,啄了下花瓣,抖了抖羽毛,飛走了。
“迫近的離别令父親心中生出了一個,他曾經最不恥的想法。”
魏續轉回臉,觀察着安焱的表情。
“他竊取了母親的基因。”
安焱心裡咯噔一下,眼裡不自覺帶了些同情,随即垂眸掩飾。
魏續語氣忽地輕快起來。
“他屈從了,被基因是旅者的牽絆這種偏激的思想裹挾着,創造了我。”
“我出生在實驗室裡。”
魏續拉住安焱的手,見她沒有抗拒,緩緩把臉埋在了溫熱的掌心裡。
“在其他嬰兒還是一張白紙時,我的IS值是60。”
唇瓣開合,在安焱掌中滑蹭,有時甚至帶着濕意。
安焱強忍住沒有抽回手。
“我出生第十二個月,父親來看我,帶着不安和悔意。”
鼻尖輕觸掌心,呼吸噴灑。
“多可笑。”
“母親在不知道我的存在的情況下,為了父親留了下來。”
“我一度以為他會讓我消失。”
“可惜,沒有。”
“後來,我能記事了,IS值常年在80左右。風吟姐姐隻能在極東和阿爾法兩地奔波,一邊看護我,一邊安撫風遊。”
魏續擡眼看她,下巴墊在安焱的掌心裡。
“風吟姐姐的另一個名字你應該熟悉,菲尼克斯。她總讓我們這麼叫她。她說名字是一種咒,被聯邦人叫多了,她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而聯邦人需要她,呼喚她,她不能總是看顧着我。”
“這時候,你出現了。”
熾熱的吻落下。
“你和風吟相似,又不太一樣。她的安撫實際是依靠精神力的麻痹,而你,我說不清。”
“那段時間,每天從清晨到傍晚,我看着你在鳥籠一樣的格子間裡不知疲倦地歡唱,還沒看見你的臉和眼睛,我的IS值便安定下來。”
“後來,我父親通過監控我的IS值發現了你。”
“對不起。”
魏續藏起臉,生怕安焱發現他愧疚中暗藏的喜色。
“然後就是調查,限制,逼迫,誘導,還利用了他的愛人,我的母親。”
“他把你一步步推到我身邊,還通過欺騙艾薩克,築了一個無形的牢籠,阻止其他人靠近你。”
安焱抽回手,任由魏續的臉磕在桌子上。擦了擦掌心的牙印。
一隻貓爪伸出來抓了抓魏續的頭發。
“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接近我。”
“克萊爾和林夏我爸爸動不了。”
魏續試圖拿貓貓當墊子,被暴打。
“至于莫裡,有旅者協會庇護,他也沒辦法伸手。”
安焱疑惑地看他。
“旅協這麼厲害,為什麼任由我落入無形的牢籠?”
魏續伸手輕輕蓋住了安焱的眼睛。
“不受規則約束則不能獲得庇護,聯邦人認為自由應有代價。”
“旅者太少了,偏執的聯邦人又殺不盡,為了大部分人,旅者隻能妥協。”
“不過沒關系,媽媽和我都會護着你。”
安焱歪頭,從魏續手掌下面鑽出來。
“樓嶼姐也就罷了,你一個機械師,護着我這個機甲師麼?”
機械師精緻漂亮的手換了個姿勢,墊在了安焱臉頰和桌面之間。
“倒不是武力值的問題,我是護着小貓不要被野獸叼走。”
别以為身邊都是貓貓狗狗。
黑豹閃現,鼻尖頂了下小黑,把小黑頂了個人仰貓翻。
小黑兩腿直立,雙爪暴風雨一樣朝着豹子招呼過去。
黑豹捂眼,爪縫中露出一隻金瞳偷瞄小貓肚皮。
你是笨蛋麼,它打你的腦袋,你為什麼捂眼?
魏續睨着自家黑豹。
黑豹看着某人紅透了的耳朵,默默挪了挪寬大的豹爪,護住了圓圓的毛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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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擦了擦眼鏡,看着上面顯示的過山車一樣的IS值曲線,歎了口氣,算了,過山車就過山車吧,比跳樓機一樣在高空懸着強多了。
“院長,凱文回來了。”
“嗯。”
短短幾天時間,英俊的青年面頰凹陷,發絲枯黃,已經瘦的脫了相。
“我回來了。”
眼神閃躲,帶着些恐懼和羞愧。
“回來就好。”
魏恒走出實驗室,把記錄表遞給凱文。
“藥劑實驗你繼續接手。相關的信息不用隐藏,也不用刻意透露,按進度向外界展示成果就好。”
“我明白的。”
凱文猶豫了下,避開魏恒的眼睛。
“莎芙琳她還會好麼。”
魏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人還能用,不用他再費心培養一個。
“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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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嶼凝視枝葉間滴落的黑泥,兩隻蝴蝶翩然追逐着。
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