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還在回憶夢中場景的安焱好像撞到了什麼,下意識閃躲兩步。
身形單薄的少年跌坐在地上,雙瞳剪水,輕咬着玫瑰色的唇,讓人一時分不清他是忍痛還是委屈。
安焱一怔,朝他伸出手。
少年長睫輕顫,略顯猶豫地輕輕把手放入安焱掌心。
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僵持了幾秒。
發現對方沒有借力起身的意思,安焱無奈,握住對方細瘦的手腕把人帶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你還好吧,有沒有摔到哪裡?”
“我沒事。”
少年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耳根泛起绯色。
“學姐可以告訴我宿舍區怎麼走麼。”
“沿着這條路一直走,走到海棠花樹的盡頭就是了。”
“謝謝姐姐。”
安焱和少年道别,向相反方向走了一陣,突然反應過來,對方的校服有點眼生。
“不會吧,夏季交流生?”
壞了,指錯路了,人家有單獨的宿舍區。安焱轉身往回走。
“趁安焱閣下走神的時候撞上去,你是故意的!”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安焱拂落肩頭的海棠花,腳步放輕,站定。
透過交錯的樹影,安焱隐約看到剛剛問路的少年倒在地上,許是撞到了樹幹,花瓣簌簌落下,映得人比花更嬌豔。
“我沒有。”
少年聲音細弱,輕聲反駁。
“沒有?”
“朱利安,自來到聯軍大你就一直在窺探閣下,如今還敢碰瓷!你難道沒察覺到,閣下已經開始起疑了!”
“我說過,當好npc,否則不要怪我把你們請出聯軍大。”
艾薩克怒火中燒,他好不容易給閣下們創造了一個平和安穩的環境,這個人竟試圖打破。
這是她在軍械系時的鄰座,安焱抱臂倚靠在樹上,一個貓腦袋從肩頭探出來。小爪對着樹下的人比比劃劃。
原來如此,什麼npc,都是裝的。
安焱越想越氣,忍不住起身。枝葉的顫動驚動了林中對峙的人。
安焱從陰影中走出來,衣服褶皺中潛藏的花瓣抖落一地。看得出來已經在附近待了挺久。
艾薩克眼神一變,迅速回想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麼。同時向前一步擋住朱利安。
在安焱靠近兩人時,少年已經眼眶通紅,期期艾艾地看向她。
“我隻是希望大家不會給閣下造成困擾。”
不能讓閣下誤會自己戲弄她!
安焱着看了看跪坐在地上,捂着腳踝臉色蒼白的朱利安,又看了看眼含霧氣似乎比受害者還可憐的艾薩克。
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真的好像一場鬧劇。她是觀衆?還是演員?
安焱沉默不語的樣子讓艾薩克異常焦慮,淚水迅速在眼眶内積聚,一副要落不落的姿态。
“眼淚都會演戲,可真厲害我親愛的鄰座。”
被戲耍了近一個學年的安焱實在沒忍住嘲諷了他一句。
眼淚一滴一滴滑落,艾薩克不停地伸手去擦,把臉頰和鼻尖蹭的通紅,活像一隻被欺負慘了的小動物。
飛花打在臉上,冷香與刺痛令安焱瞬間清醒。把心裡積攢的惡毒話語咽了回去。這個人若真能隻手遮天,這種軟弱可欺的樣子也不過是僞裝罷了。
她能對他做什麼呢。在聯邦,恐怕沒人能為她主持正義,從學院其他人的表現來看,大多數聯邦人認為這種欺騙是對她的照顧。
作為外來的人,她一開始對同學關系沒什麼期待,但真正被躲避,被無視時,她也會自我檢讨,暗中懷疑自己。
如果不是有莫裡他們在的話,她可能會活成一個學院幽靈般的存在。
這麼一想,安焱又有些憤懑,要不,冒風險打他一頓?
計劃還沒成型,肩上的小黑縱身一躍,把艾薩克背後探頭探腦的小鼠撲到在地。
艾薩克渾身震顫。
安焱趕忙捏住小黑後頸,把白軟軟的小毛團從貓嘴裡搶救出來。
肥肥糯糯的小飛鼠爪尖亂顫,眼睛微眯,好像随時要暴斃在安焱手心。
她真的隻是想想……
“艾薩克同學,你的小鼠是不是太柔弱了,小黑都沒有用力。”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在碰瓷啊!
渾身都要散掉了的艾薩克震驚地擡頭看她。随即身軀搖晃,捂着臉慢慢蹲在地上把自己團了起來。
怎麼回事,反倒她成惡霸了?
“這樣吧,小黑是下手重了點,要不我送你去醫務室檢查一下?”
她還是客套一下吧。
“嗯,要。”
安焱:“……”
她沒把艾薩克打一頓都算走遍星際都找不到的大善人了,這人還真敢順杆子爬啊。
雖然重點是她不敢。鬼知道艾薩克背後有誰。
“能不能麻煩學姐扶我一下,我的腳扭傷了。”
旁觀了許久的朱利安弱弱開口打破了沉默。
低低的聲線細若蚊喃,安焱差點就忽略了。她就說忘了點什麼,朱利安還在樹下坐着。
很好,這個也曾碰瓷她,湊一起吧!
試問她一個人要如何把兩個病号送到醫務室。
左手艾薩克,右臂朱利安,肩膀上小黑叼着小手絹兜着白團團,人貓合力把兩人一鼠送到了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