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陷于常年戰亂,連年的征戰不知死了多少人,而如今是難得的太平,國家卻也不是一時間就能擺脫貧困的。
朝廷當然需要崇尚節儉,不過那是治标不治本,與其崇尚節儉,不如施行一系列政策發展民生。
趙政素日裡也并非喜好奢靡、鋪張浪費之人,隻是他是偌大的一個秦國的皇帝,是一個國家的象征,有些的場面和威儀該有還是要有。
本該在齊國滅、四海一後便率領文武大臣前往泰山封禅,卻生生地拖到了今時今日,期間趙政還東巡過一次,轉眼已是秦王政十七年,而趙政也年近而立。
天下方才一統,又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變革,畢竟趙政想統一的不止是天下,還有人心。
這些年諸事繁忙,趙政不得空閑,也就暫且将泰山封禅一事擱置了下來。
所謂泰山封禅:泰山上築土為壇以祭天,報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報地之功,故曰禅。
泰山封禅後得到上天的承認方為天子,其實秦國的百姓并不信這些,這樣的封禅大典是齊魯之地的文化,昔日齊桓公欲行封禅之禮而被管仲阻止,用的理由便是祥瑞不現、上天不認的理由。
齊魯之地儒生的聲音太大,掌握着天下的輿論,趙政也不得不遵從,可事實上當今又有誰真正的見過所謂的泰山封禅。
車駕上,李斯将他為了泰山封禅所撰寫的文章交與皇帝審閱。
趙政接過,觀那竹簡上的兩篇文章,第一篇是:皇帝臨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一十三年,初并天下,罔不賓服。親巡遠方黎民,登茲泰山,周覽東極……
而第二篇則是:皇帝立國,維初在昔,嗣世稱王。讨伐亂逆,威動四極,武義直方。戎臣奉诏,經時不久,滅六暴強……
趙政不由得想到,如若李斯不為治世之臣的話,入後宮當個内侍也不錯,他這溜須拍馬的功夫乃是當世一絕。
當然這也隻是調侃而已,李斯的文采的确不錯,若不為官專心著書倒也可以留名後世。
“便如此立碑吧。”趙政将竹簡遞還給了李斯。
李斯應聲:“諾。”
随後便是長久的靜默,皇帝的車駕奢華寬敞,可若與皇帝同乘,還真是有些如坐針氈。
既然皇帝陛下在處理政事,那與之同乘的李斯也開始忙于政事了,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但總好過幹坐着。
因為是史無前例的封禅大典,自然不能寒酸,皇帝儀仗、車馬随行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齊魯之地,于當地召集了七十餘位儒生博士稽考封禅之禮。
隻是這禮制久遠,誰都沒有親眼得見過,說是無可稽考卻也不是,隻是可稽考的不多,也便衆說紛纭。
趙政聽他們争論得頭疼,所以為什麼非要進行這泰山封禅呢?既然這般為人重視,又為何稽考不明?
趙政一意孤行慣了,既然說法不一,那便自定禮制進行封禅。
而這樣做的結果則是引起了一衆儒生的不滿。
儒生們固守舊禮,更遑論是這樣重要的封禅大典,可他們對具體禮制也說不出個一二來,欲要自定禮制他們又不同意。
當真是令人頭疼。
兩相妥協之下便計劃沿用其中較為準确的,剩餘不可稽考的再自定。
一行人先至峄山立石刻碑記載秦之功業,後行祭禮表明始皇帝如今已具備封禅資格,再前往泰山進行封禅。
而這封禅大典,需要秦王率領百官臨岱頂行登封禮,再于梁父山行降禅禮。
那儀式浩蕩,若趙政一人再攜幾個武将上山又下山的倒是無妨,隻是這其中不少文臣,更有年邁多病者,自不能走如此狹道險地登山。
便隻能在濟北郡先安頓下來,先辟山修路再登臨泰山。
那些祭器、祭禮被堆積在山下由将士們戍衛,而趙政則居住在濟北郡的一處宮殿裡,這處殿宇是原先齊國王室所修建,後已荒廢,不及鹹陽宮萬一,作為暫住之所卻綽綽有餘。
秋日裡天高雲淡,不似春日多雨,不似夏日炎熱,不似冬日肅殺,又何以言談寂寥。
不僅天氣适宜,更是個豐收的季節,為君者最喜歡的就是秋日了,若是歲豐年稔,百姓家中皆有餘糧,那便是再好不過。
趙政于院中練劍,一劈一刺、一挂一削,寒芒過處是風聲淩厲,遍地的落葉被踩的窸窣作響,秋風搖曳着枝桠,光影在趙政的身上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