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趙政被情緒彌漫,還以為皇帝陛下當真那般豁達,那般無堅不摧,可這樣一個人脆弱起來的時候,總是格外惹人憐惜,趙政将其擁入懷中,“我會忘了你是麼?
我會逐漸的開始認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這條路是我一個人走的。”
嬴政閉眸,長舒了一口氣,其實若非趙政縱容,他現在已經不大好掌控這具身體了,他逐漸脆弱,而一切會回到正軌,秦王政也不曾愛上過那個從未存在過的自己,這樣難道不好麼?
嬴政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王上意識到了?”
趙政發出喑啞的鼻音:“嗯,我想将這幾年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也能看看。
但身為秦王又樹敵太多,這不是個明智之舉,也就罷了。”
他指責陛下不守承諾,可他自己又何嘗不自私?所謂情愛永遠放在了山河社稷之後,不過他們是一類人,自然不會指責對方。
趙政将腦袋埋在嬴政的頸側蹭了蹭,在嬴政的耳畔細語呢喃:“陛下說的,我愛你,我就是你。所以哪怕有一日忘記了,也不必難過,不如珍惜當下,一睡解千愁?”
嬴政失笑:“一睡解千愁?”
那言語微頓,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掙開了這個懷抱,伸出手去微勾趙政的下颚:“好啊。”
左右不知道這樣的光景還有幾次,但他清楚即便他消失了,趙政也會是個很好的帝王,他将趙政推倒在地,這次衣衫未曾盡褪,而是半遮半掩坐在了趙政的身上,嬴□□身,那寸寸親吻往下,亂了氣息。
殿内燈芯未剪,橘暖色的光芒搖曳黯淡。
那發出的聲音暧昧,嬴政分出心力來掌控這具軀體,衣帶盡解掌心寸寸往下。
身體與魂體的兩相磋磨之下,彼此皆難耐不已。
嬴政上下起伏着,看着趙政的目光似有情絲,那嗓音喑啞,拉長了語調低聲詢問道:“王上舒服麼?”
他們一體雙魂,本就共感,可作為承受方皇帝陛下卻是第一次這般主動。
舒服、當然舒服,那目光微微渙散迷離,趙政卻還分得出一分心緒去擔心皇帝陛下這般是否有傷魂體。
趙政猜測過皇帝陛下消失的無數個可能性,即便其中有一種可能是真的又怎樣呢?如同絕症般藥石無醫,左右是等死而已。
做都做了,自然也不必在這樣的場合說不合時宜的話,趙政低喘道:“舒服死了,陛下再快些。”
月宮的玉兔兒搗着藥杵,清輝籠罩着人間,夏夜的星空璀璨少雲,不知過了多久月亮終于羞澀的藏進了雲裡。
盡興過後,他的皇帝陛下又消失了,趙政衣衫單薄赤足起身去開了窗,讓那後半夜的月色與銀漢的光輝朗照進來,他熄了燈,屋内便隻剩下了那清冷的光,那光芒并不溫暖,卻可以照亮夜行的路。
寝殿中偌大空曠,仿佛說話都能夠聽得見回聲,趙政立于窗前仰望夜空,萬千星辰,他的陛下又是哪一顆?
趙政的心空了一塊怅然若失,他又在殿中來回踱步看着那些皇帝陛下存在過的痕迹,那些因為陛下而存在的物件。
睹物相思不可解,最終還是到了銅鏡前。
那眉目是自己的眉目,也是陛下的眉目,那神情是自己的神情,也是陛下的神情。
如今他們之間的區别連他們自己都分不出來了,除非是通過與另一個自己的言語姿态判斷。
那面龐淩厲深邃、眼眸有如寒潭,單看面相的确稱得上一句刻薄寡恩。
趙政擡手他先是觸碰上了銅鏡中的自己,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指腹一縮,随即又觸碰上了自己的臉龐。
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他是二十餘歲的秦王,還是後世來的始皇帝?
他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他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自己,趙政深深地看着銅鏡裡的自己,最終還是伸出了手去。
銅鏡的冰涼汲取着掌心的溫度,他撫摸着那面銅鏡,就好像在撫摸着他深愛的人,那曆來無情的眼眸中也摻雜了一絲感傷。
眼中似乎是久未休憩的紅血絲,趙政眨了眨眼,眼角似有濕潤随後滑落到了臉頰。
這是……眼淚麼?他天生心狠,從不會哭,哪怕遭遇了再多的背叛與苦難、哪怕再多的恨意湧上心頭,原來在萬籁俱寂、無人知曉的夜色裡,他也會落淚,趙政用指腹拭去那點濕潤,這樣他就又成了高高在上的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