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茵了然,哪裡是來瞧自己的,不過又是來瞧扶蘇的:“乳娘,去将大公子帶來。”
趙政行至屋内,正坐在主位上,目光示意:“坐。”
宮婢們陸續上了茶水點心,聽得趙政徐徐道:“扶蘇年歲漸長,也到了該明理的時候了,今日寡人來,也順便将扶蘇的啟蒙先生帶了來。”
秦維桢跪拜叩首:“夫人。”
芈茵見其人氣度不凡,又或許是傾蓋如故,見有些人天生面善,頗有好感,可事關子女的教養問題,自然馬虎不得:“請問王上,這位是?”
“嬴姓秦氏名維桢,并非名士。”趙政回答的倒是坦率,“或許夫人不聞其名,可他的才學見識卻是勝過無數人,其品性更是世間難得。
寡人是扶蘇的父王,自然不會害他。”
秦維桢被父皇誇獎得有些羞意,卻還是答曰:“王上将大公子托付給臣,臣定當悉心教導,盡心竭力。”
“你對扶蘇的褒揚可真是毫不吝啬的直抒胸臆。”嬴政瞧得有趣,畢竟是一個十餘歲的少年将一個三十餘歲的兒子誇得羞澀了起來。
趙政洋洋得意:“到底是我們的兒子,你那麼喜歡他,寡人的表現自然不能差了去。”
芈茵應聲:“既是王上所言,妾自然是放心的。”
趙政拿了顆蜜棗含入口中,也恰在此時乳娘帶着扶蘇來了。
如今的扶蘇步履顯然已經穩健,小短腿邁得虎虎生風,瞧見了他的父王難掩喜悅,行了個禮軟糯地喊道:“請父王母親安。”
趙政應聲又道:“這是父王為你請來的先生,日後由他教導你識文寫字,來給師傅敬茶行拜師禮。”
“諾。”扶蘇整理過衣衫後捧着茶碗行至秦維桢面前跪地,“師傅,請喝茶。”
等秦維桢接過茶碗後扶蘇三叩首禮畢,四目相觸秦維桢有片刻的失神,與另一個自己接觸的感覺玄妙,原來他竟有這般稚嫩的時候。
小扶蘇清澈的眼眸眨了眨,腦袋一歪,疑惑道:“哥哥,我們見過嗎?”
芈茵吩咐宮婢去準備了束脩,即便是王宮中,這些禮節亦不可廢,聽及扶蘇的言語忍不住呵斥了句:“扶蘇,叫錯了,應該叫伯伯。”
趙政:……
嬴政:……
秦維桢:……
秦維桢猶豫之間,伸出手捏了捏小扶蘇的臉頰:“我們不曾見過呀,叫哥哥也不錯對不對?”
“嗯。”小扶蘇颔首,笑得牙不見眼,“哥哥,我喜歡你。”
趙政看得牙酸,忍不住向皇帝陛下抱怨了句:“你看看他們,再看看我們。”
我們怎麼了?嬴政不以為意,初相見的時候不就是劍拔弩張、争鋒相對了點:“朕若是回到你三四歲的時候,你待朕也會這般清澈而愚蠢。”
趙政反駁:“搞得你沒有三四歲的時候一樣。”
嬴政并未答話,而是兀自說道:“你若是喜歡,也可以喚朕為哥哥。”
趙政嗤笑:“不愧是皇帝陛下,白日裡就開始發夢了。”
全程下來,秦維桢并未能與芈茵說上幾句話,來日方長,至少此次就算是認識了,回去的時候還帶着肉幹、蓮子、紅豆等六禮。
離去的時候,趙政留下了一柄嵌碧甸子鳳鳥紋匕首:“至少比你的繡花針好玩,你喜歡什麼武器,下次寡人可以帶給你。”
芈茵拿着匕首,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味:“王上不知道後宮女子不可私藏兵器嗎?”
趙政不以為意:“就算是寡人特許。”
“那妾身要一雙斧钺,最好這麼大的。”芈茵比劃了一下尺寸,生怕趙政反悔連忙謝恩,“謝王上恩典。”
趙政一時無言,又聽得芈茵說:“王上您多久未入後宮了,您知不知道宮中多少姊妹盼望您如同久旱而盼甘霖?
甚至傳出了風言風語說王上您——已經不為人道了。”
這盼望的人中一定不包括你,趙政氣憤不已,拔腿就走,邊走邊在心中暗罵:“真的是沒死過,還要這麼大的一雙斧钺,不知道可以打造多少旁的兵器了。
等什麼時候寡人真的生氣了,一定要處死你。”
芈茵心有七竅,或許已經察覺出那日“去母留子”的趙政和後來的趙政的不同來,隻是不得關竅、也就沒有頭緒而已,她懂得何謂“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子不語怪力亂神”,更何況他們之間本就是同一人。
嬴政覺得好笑,好笑之中又覺得對方可愛:“王上不憋得慌嗎?”
“還不是你。”趙政惱羞成怒,“寡人還沒有在做那事的時候被人旁觀的癖好,更何況你用的還是寡人的身體……”
這小趙政還是見識得少了,嬴政煞有其事的告訴對方:“說過多少次那也是朕的妻妾,更何況被人旁觀又算得了什麼?
三個人、四個人、五個人甚至更多人一起的又不是沒有。”
秦王政因為始皇政的言語震驚不已,一時失言,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你玩過?”
“那是自然。”嬴政忙于江山社稷,否則幾十年來又豈止三十餘個子女,他對這些還騰不出精力也不感興趣,但這并不妨礙皇帝陛下睜眼說瞎話,“朕這般龍精虎猛,那不是正常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