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停駐了腳步,打算看後續的發展,也就在此時,腦海中的另一道聲音響起:“很麻煩是吧?起初明明都是周天子之臣,卻連貨币都不相同也不流通。”
“以後天下一統,貨币也會一統。”趙政面色平靜,心胸卻有些激蕩,明白自己要實現的理想意義所在,這是惠澤百世的事情,“不止如此,寡人在趙國為質的時候,生活困頓卻不甘于此,千方百計地念了許多的書,可學的也是趙國的文字,受環境影響趙國的官話比大秦的官話還要熟悉。
九歲歸秦後,那些知識還在腦海中,卻不知表達,重新學起大秦的小篆,雖為公子,但也清楚他們在背地裡嘲笑寡人。
有這麼多文字未免也太過麻煩,要統一的不止是文字而已。”
隐約聽見嬴政輕笑了一聲,他都有些忘記了這個年紀的自己竟然想了這樣多,不過也是,這才是秦王政:“不止于此,朕遇見過一樁命案,他國的客商在鹹陽舊疾複發,他去藥堂抓藥用的是自己謄抄的方子,最後竟把自己藥死了。
原因則是兩國衡不同,按着他那方子在大秦劑量加重了數倍,那小厮也不懂這些,隻是按着方子抓藥而已,你說該如何判?”
趙政啞然愣怔之際,嬴政又問:“今日你怎得就想着出宮了?”
“你不想嗎?”趙政反問。
“當然想。”享受權利的同時也承擔了責任,也就意味着勢必要放棄許多,若是可以嬴政自然也想周遊列國,看看這天下的風景,當然出宮微服還是可以的,等天下安定還可以去巡遊,去琅琊至東海。
“我們去幫幫他。”嬴政的語調似是嘲弄,“若大秦的王公貴族,股肱之臣認不清時局能被他國說客離間,那也隻是跳梁小醜而已。”
這麼說着,他們也這麼做了。
秦王政不緊不慢地行至小厮面前将自己的錢袋子扔給了他:“這位公子買了什麼,朕替他付了。”
言罷,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那人在後面叫喊着說要答謝趙政,可若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答謝的話,也就追上來了,他卻沒有,知微見著,可見此人也難成氣候。
正當兩人商量着要去吃些什麼的時候,迎面跑來了一隻垂髫孩童撞進了趙政的懷裡,趙政将人拉開,看小孩的衣着配飾不似尋常人家的孩子。
“王離?”嬴政覺得這孩童瞧着有些面善。
“你認得他?”趙政正當思索來人的身份之時聽嬴政說了這麼一句。
“王翦之孫,後世王翦會與廉頗,白起等人齊名。
他帶領大秦鐵騎征戰六國,為大秦立下了不世之功。”嬴政不疾不徐地說道,“其子其孫亦是猛将,朕重用了他們祖孫三代人。
朕死後兩年,章邯、王離率領四十萬大軍于巨鹿與叛軍交戰,敵軍破釜沉舟,以少勝多,而秦軍兵敗被俘。”
言至此,嬴政歎息了一聲,似是不甘又似是釋然:“不過朕并不怪罪王離将軍,敵軍的确用兵如神,且大秦氣數已盡民心盡失,遲早的事。”
趙政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地回道:“而諸般權勢之中,兵權最重,隻要王翦,蒙骜這些武将站在寡人的身邊,任憑呂不韋門客爪牙再多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正是。”嬴政的不甘隻是一瞬,他們都不是會緬懷過去的人,要做的是開辟未來。
“你是誰家的孩子,這般莽撞?”趙政蹲下身去詢問面前的孩童。
也是此刻,失職的小厮跟了上來,神色中帶着恐慌之意,自己看不好孩子,偏要将過錯往孩子身上推,說他太貪玩,一眨眼就瞧不見人了諸如此類。
王離隻是稍帶無辜地眨了眨眼後退了兩步朝着趙政躬身一禮:“在下王離,此番沖撞了公子是在下的罪過,公子若是得空,可否至府上飲盞茶,也好讓在下賠罪。”
看樣子不過比扶蘇大上幾歲,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趙政起身回以一禮,莞爾道:“既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