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鬼抓奮力撕扯咒靈柔韌的束縛。兩道鎖鍊将無慘牢牢纏住,衆人合力向四方扯緊,任由他如何掙紮也躲避不了分毫。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召喚死嬰之姿,但心髒和大腦已在通紅的赫刀下溶解,求生本能讓力量無法聽從召喚。
烈陽熊熊,持續千年的黑夜之主終于化為塵土。
慘叫停歇,手中一松,衆人齊齊向後倒去,四肢大張倒在地面上,于冬日難得的陽光下怔愣出神。
忽然間,有人輕笑出聲。
很快,大笑和嚎哭聲四起。熱烈的呼喊聲震動山林。
“天……天晴了……雪停了啊……”
“無慘死了?”
“死了啊!”
“我們赢了!”
“啊啊啊!!!!”
“赢了啊!!!”
擁抱和淚水充斥人群。
夏油傑怔忪片刻,收起遊雲悄悄退出,召喚化鲸沉到地面,将腹中的人們放出。
小佑跳下魚頭,力量透支讓她踉跄了一下。身邊的人立馬穩住女孩的身體。
夏油傑下意識想要上前詢問情況,腰間陡然一緊,整個人便被懸空抛了起來。
剛剛遠離的聲浪将他包圍,在背後拖着他,将他送上半空。
“謝謝您!”
“謝謝你們!”
“我們勝利啦!”
熟悉的身影們享受着和他同等的待遇,被激動的人群反複抛起。
煉獄杏壽郎和宇髄天元樂呵呵地喊着“接下來一起去聚餐吧!”和“再高一點!”
甘露寺蜜璃興奮地尖叫,女孩們羞澀地請求大家放她們下來。
不死川實彌暴躁又慌亂地發脾氣。卻被拍了拍肌肉稱贊道:“嘿!硬邦邦的,怪不得招式那麼剛猛!”
遍布疤痕的臉“刷”地紅了。
尹黑小芭内滑溜地躲開了人群的“偷襲”,卻在試圖解救蜜璃的時候被摁了個正着。
無一郎靈巧地騎在高大的隐的肩膀上,可憐兮兮喊“傷口好痛哦~”便躲過了一劫。
更遠處,是和自己一樣不在狀态的,窘迫的悲鳴嶼行冥。
“一次又一次,有什麼意義呢!”
無慘的話再次回響在腦海,但這次,是夏油傑自己的聲音。
【有意義的吧。】
笑容忽然出現的夏油傑的臉上,胸口鼓脹,沁涼的濕意劃過眼角。他心中無比笃定地回答道:有意義的!
不是無盡的黑暗,不是無謂的犧牲。每一條遍布犧牲的道路上,都生長出充滿希望的枝丫。
他不是孤身走在絕望之中,是作為一株繁茂巨樹上的枝幹,托舉着稚弱的嫩芽、茂密的新葉、絢爛的繁花和名為幸福的甘美果實。
眼前的每一張臉,都綿延出一幕幕或幸福或曲折的圖景。它們有共同的标語,叫做“希望”。
【是有意義的。】
一念即生,超脫之感侵入肌體。夏油傑的身軀陡然一輕,順着某次被抛飛的力量向上飄了起來。
在下面拖着他的人一吓,發出輕輕的驚叫聲。
随後,越來越多的驚呼和視線投注過來。
在忽然清晰起來的視野中,夏油傑驚訝地發現,他的身體開始變淺了。感知力被擴散到無限大,又能精準地注意到某個人顫動的發絲和睫毛。
【又要離别了嗎?】
這樣的想法襲上心頭。他望向小佑的方向,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擔憂,和迅速了然的明悟。
女孩被擔憂的人們放到地上,沖着他微微一笑,手中結起複雜又玄奧的印。
宏音響起,瑩白的光點自四方上升。
它們雪團般柔軟的光線竟然壓過了朝陽,倒映在人們瞪圓的雙眼之中。
“媽媽,還有......”不死川實彌愣愣地看着圍繞在自己身前的家人。
悲鳴嶼行冥寬厚的手掌輕輕虛攏在幼童的發頂上。
死去的人和他們淚流滿面的親友面面相對。
遺憾、痛恨、眷戀、喜悅、祝福和......感謝。
熱流自靈魂和人們的軀體上飄散而出,将夏油傑越來越稀薄的身影團團纏繞。
佩戴在胸口的白澤毛發掙脫束縛松散開來,像小小的遊龍一樣徜徉其中,漸漸與之融為一體,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和心跳緩緩滲入。透過皮膚,輕輕烙印在靈魂上。
是祝福。曾經,他給“他們”;現在,是“他們”給他。
人們在笑中帶淚地告别或相擁。
女孩身邊伫立着一位氣質溫和的青年男子,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拍着她的肩膀說了點什麼。
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向他投來溫和的注視,輕輕揮手作别。
【是上杉老闆吧?】
她這一世的父親。
【啊,真是的,明明擁有那樣的能力結果到最後才見到自己的家人。】
心中最後的一絲挂礙消散。
飛羽、餓者髑髅的身影化入空氣,出現在他的咒靈空間中。
青行燈拟态成拳頭大小,繞着他團團轉。
他的身影浸泡在無限的善意和期許當中,緩緩消散。
【很高興這次不用再看着你離開。】
【再見了,在未來,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