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壓淩虐皮膚和耳膜,細細的血珠飛散成線,混合着那被她引來水流卷在女孩身邊。
她覺得自己像是走了一條和來時完全不同的通道,長得不可思議。
身體的下方模模糊糊出現了兩個光團,就在她以為自己将要被撞成重傷的時候,它們紛紛爆出光線,形成層層巨網,溫和地将她兜了起來。
不知撞破多少張蛛絲一樣柔軟的光網,小佑的速度慢了下來。
“白晝”遠去,四面出現重合交錯的房間。惡鬼被灼燒一半的身形随之到來。他們又回到了之前争鬥的戰場。
從高維墜落,讓女孩獲得了全盤觀察血鬼術異空間的機會。
她一邊墜落,一邊向死死盯着她的敵人比了個中指:“你的‘領地’,簡直小的可憐啊!”
【啊,離得太遠了,要是能砍他一刀多好。隻能盯着我看,是離開了房間,爪擊也不能使用了嗎?
既然這樣的話......】
“水之呼吸陸之型 扭轉漩渦!”
她用盡全力在空中旋轉身軀,借助劍招的推力,将自己打向一處被岩石層層包裹的房間。
【拜托了,一定要在這裡!】
“水之呼吸捌之型 泷壺!”
“轟!”
厚重的岩石像被暴力擊碎的雞蛋,露出後面黑色丸子頭的身影。
女孩發出快樂的呼喊聲:
“夏油大人!我的運氣真棒!”
夏油傑擡頭,他腳下,是大片冒着白煙的濃汁。
***
十分鐘之前。
放棄抵抗的敵人早已不再試圖将自己修複,散落一地的碎石塊連顫動都沒有。
岩鬼孤零零的頭顱被帶魚狀的咒靈裹着挂在半空。眼皮被咒靈身上的鱗片緊緊勒住,充血的眼睛掙得大大地,瞳孔縮成針尖。
緊貼在岩質瞳孔表面的,是咒靈骨刺狀的尾鳍,兩相交錯,發出“吱——吱——”的摩擦聲。
對方聽到“鬼舞辻無慘”這個名字後,先是恐懼暴躁,瘋狂攻擊試圖逃跑。當夏油傑達成五殺成就後,他就陷入了這個狀态。
酸爽到穿透天靈蓋的噪音讓夏油傑靠近仔細看了看:
“你的變化非常精細。眼球表面極度光滑,才會出現這種刮玻璃的聲音。
嗯,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能不能不要再咬我的咒靈?不能吃的。”
考慮到對縫合線目的的推測,還有這棟房子中劇烈的咒力波動,夏油傑曾擔心咒靈和鬼會同時出現。也擔心它們可以互相吞噬,像養蠱一樣變得難以捉摸。
畢竟對于鬼的恐懼已經和對天災的恐懼一養普遍和強烈。作為被怨恨、恐懼的對象,鬼的身上聚集多少咒力都不奇怪。
但實際上,進入這棟宅院以來,碰見的兩隻鬼身上竟然是完全沒有咒力的。或者說,他們像一個個真空泵,将所有聚集過來的詛咒抽取,然後傳送給了第三方。
這樣,才導緻房間中咒力濃度偏高,宅院周圍的咒力感應卻那樣缥缈。
【鬼舞辻無慘。看似将人類變成了強大的惡鬼,但實際上卻是把他們變成了一個個吸取營養的觸手。不僅依靠他們擴散恐怖,還直接從他們身上汲取“營養”。
真是吝啬。可憐這些變成鬼的人竟然還由衷感謝他讓自己變得強大。恐怕當無慘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時,還能直接抽取甚至吞噬身邊鬼的力量。】
它們甚至被剝奪了合同類交流的權利,隻能獨自徘徊在無盡的永夜之中。
試探試探許久,夏油傑用上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去摧毀眼前鬼的身體,然而問出的情報極其有限。鬼舞辻無慘向手下下了極為苛刻的束縛。
因為得到的是近似永生不死的力量,哪怕這份力量殘缺,但依然強大到能支持束縛形成。
【什麼惡鬼,簡直就是為蟻後勞作到死的工蟻。】
他無意試探自己推測的真假。
鬼的記憶能夠聯通,在沒把握找到對方,也沒把握一次将對方打服的時候,他不想對方因感受到威脅而展開報複。
那樣會導緻無辜的人死傷慘重。
何況在來這裡的路上,賣藥郎特意告知,小佑這一世地母親在鬼的手裡。可以的話他不希望那位女士遭遇意外。
【那麼最後剩下的一個疑點......】
咒靈操術獨有的光芒在夏油傑亮起,遍布房間的石塊無風自動,岩鬼放開嘴裡咬着的咒靈,發出慘烈的嚎叫。
帶魚咒靈趁機向上攀爬,将他的雙眼層層裹住,确保鬼臨死之前的畫面不會被傳遞出去。
有微不可見,卻粘稠沉重的東西在漸漸脫離鬼化的軀體。崩散各處的岩塊為了留住體内的物質開始自發彙集到一起。但這個行動為時已晚,勉強變回人形的碎塊始終不能真正聚合到一起。
對抗的過程極為漫長,房間中氣氛随着那物現行而逐漸緊繃。
最終,絲絲縷縷的,紅到發黑的血滴出現在夏油傑的手中。
下一瞬間,惡鬼的身軀開始急速膨脹變形,噴濺出腥臭的濃漿,将房間腐蝕出道道白煙。
第一次,有惡鬼沒能以化為灰燼的形式,“體面”地離開這個世界。它死亡的樣子,像極了腐爛成濃水的屍體。
小小的血珠在夏油傑手中來回沖撞,時不時化作根根細絲四散遊走,似是在想盡辦法逃離被掌控的命運。
房間中的詛咒在它出現的瞬間變被吸收一空。有更多的咒力被引動,正拼勁全力穿過岩壁,向這裡聚集過來。
而這滴血液上散發出的氣息,足以瞬間形成一隻二級咒靈。
“鬼舞辻無慘......真是......更想趕緊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