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看眼前雙眼暴突,面目猙獰的僧人,賣藥郎覺得,可能這種約束的“反噬”也近在眼前了。
果然,僧人接下來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天元大人每五百年,便會下令尋找‘星漿體’。教中有傳說,星漿體是獻祭給大人的新肉身。唯有更換肉身,天元才能抱持力量源源不斷,才能繼續支撐覆蓋大島的結界......
但天元大人是潔淨的,他應該是......怎麼能被凡俗血脈污染?我們想......我們隻是......”
漆黑的色澤蒙住僧人的雙眼,他口鼻流血,突然身形彈起,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什麼救世主!還不是殺生食肉的暴徒!和我們一樣,和我們一樣啊!!!
凡人互相傾軋,為的是苟延殘喘;天元偷盜生機,為的是長生不死,萬年香火!
什麼大陣,什麼保護,誰知道真正想用那個身份帶來的權勢的是誰?!
我要......我要把他挖出來!挖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便是我們帶着法器,在山中撿到的星漿體。
多好的運氣啊!哈哈哈!星漿體總是會在天元轉生之前出現,卻難說被哪個教區的人碰到。
沒想到我竟然有這樣的好運氣!正在我的面前,正好五百年!哈哈哈!
不......天元是假的......那星漿體也是......不......”
那股突然爆發的力氣消散,僧人眼前發花,逐漸開始胡言亂語。
但接下來的事情不難猜。
賣藥郎将剩下的幾人輪流審問了一遍。發現他們大緻能分成兩類,一類和首領一樣,打算找到“天元”取而代之;另一部分則是被他們用“朝聖”為由頭忽悠出來的,是天元的狂信徒。
前者本來想,揭穿天元是人假冒之事,借用狂信徒的力量撕碎說謊者,在其兩敗俱傷之際篡權奪位。
沒成想,順手從教會中帶出來尋找星漿體的法器竟然在深山中中有了反應,還指引他們尋找到了一個昏迷的男孩。
這下有人慌了,也有人興奮起來。但狂信徒的腦回路永遠那麼奇葩,被懷有二心的人一陣糊弄,竟然認同了“天元春節不可侵犯”的論調,轉而想借用星漿體找到天元,向他勸谏不要進行同化。
而前者則依舊可以借勢看看有沒有機會殺掉真正的天元取而代之。如果不能,帶着狂信徒也好打掩護,臨時反水獻上星漿體說不定也是大功一件。
的确是絕好的打算了。
“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背着藥婁,身上有傷。我們看那草藥大概對症,就喂給他吃了。”
沒打算讓疑似星漿體的少年死也是真的。
但男孩的來處依舊不可考。茫茫深山,他們也說不清楚具體撿到人的方位。
“如果能找到他昏迷的地方,說不定能有更多線索。”
從大緻的方向上看,倒是和他感應到的位置在同一線上。
賣藥郎有些為難。這人繼續放在這裡,無論是僧侶們還是男孩,基本都沒有活命的可能。但要是帶走......看男孩身上詛咒發作的程度也知道,那個“新生兒”很快就要長大了。
至于天元,他倒是不擔心。對方是善意的,人類的惡并不可控,無法因這些人的行為而遷怒他。并且,以他上千年行走大島的經驗來看,找到天元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随着對方的結界術越來越醇熟,以後除非他主動出現,或者有星漿體這種和他命盤有緊密聯系的人在手,不然定是蹤影全無。
在賣藥郎看來,雙方目的一緻,都是為了保護大島,那麼自然沒有掀對方老底的必要。
他用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怎麼辦呢?”
“先生如果苦惱的話,不如把他們交給我看管吧。”
虛弱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結界中的男孩咳了兩聲,擡起頭向賣藥郎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灰藍色的獸瞳對上他的面容,有一瞬間的皺縮。
男孩不解:“先生,怎麼了嗎?”
賣藥郎眼神漸漸變得銳利,修長的手指暗中捏起符咒:“沒什麼,隻是覺得,你額頭的傷口......有些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