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的行動并不能像物怪一樣不留痕迹,賣藥郎便是追着女孩的哭聲趕到了大殿之中。
物怪不再掩飾行蹤,它留下的标記便格外顯眼。除了朝之外,宇歌山身上的水腥氣也極為嚴重。其中還摻雜了人類濃重的怨恨和殺意。
這位對危機一無所知還在組織撤離的女官,便被賣藥郎貼身帶了過來——不排除物怪有根據标記瞬移的能力,相關人士離得越近越好。
昏迷的朝一離開井口便開始恢複意識,抱着她的龜喜極而泣。現實中的危機卻沒給她們太多喜說話的時間。
賣藥郎手中的退魔劍毛發怒張,發出“咯啦咯啦”的磨牙聲,天平密集的鈴聲震得人心惶惶。越是心中有鬼的人,越容易被影響神志,變得易于盤問。
他問道:“朝,你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人和事?”
朝不明所以:“呃,就是您......”
“在見到我之前。突兀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物、房間,任何情報都可以。有沒有?”
“我來大奧的時間不久......這......”雖然她是個聰慧的女子,記憶力優越,但這裡單單女中就有近2000 人。
“從不和其他人一起出現的,形單影隻的人。”
“有一位北川禦右筆曾來找過我......據說我住的地方曾經是她的房間,所以......”
龜猛吸一口氣,小小聲說道:“朝,現在禦右筆的職位是空缺的啊。”
“什麼?”
龜瘋狂點頭,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得到将軍寵幸,對大奧中的漂亮女孩和女官等級格外在意。前者一時半會兒認不清,後者卻是有數的。尤其自家閨蜜寫的一手好字,她沒少幻想對方擔任這個值的樣子。
“怎麼會......”朝也發現了盲點。自己為什麼會從未注意過這件事呢?明明禦次之上就是禦右筆,朝會的時候自稱北川的人應該坐在自己前方啊!但她從未在正式場合見過她!
紫色的火焰從井口噴湧而出,那是夏油傑在焚燒水獸。
打着美麗唐傘的女子虛影開始出現在幾人周邊,朝和龜一無所覺,但宇歌山的頭埋得更深了。她身上的物怪印記開始發亮,這是物怪接連受創,想要額外抽取力量的前兆。
賣藥郎手持符咒,逼退想要上前的魂魄,将嘎嘎作響的退魔劍放到宇歌山面前:“看來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一生奉獻給大奧的宇歌山大人,您有什麼要說的嗎?”
面容秀美的女子面無表情站到賣藥郎身後,和他一起注視着眼前蒼老頹唐的人。
缺了眼睛,手中空空的人偶微笑着出現在宇歌山懷中,将她吓得向後爬去。
“我沒有!不是我做的!”她喊着:“隻有抛棄私心,将自己奉獻給大奧才是正确的。每個人都這樣做!我沒有逼迫任何人!北川是自己跳井自殺的!”
“跳井?”龜聞言忍不住吐出來:“啊!不會就是這口井吧?死了人的怎麼能拿來喝呢?”
随即她打了個冷戰:“那個臭味不會是......嘔!不是,仔細想一想,扔了那麼多東西下去,水已經不能喝了吧!”
這段時間以來,腦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樣。隻是吐槽喝水的儀式奇怪,怎麼就沒想到扔下去那麼多雜物,水早就該腐壞變質呢!尤其自己帶了那麼多壽司都被扔掉了!那個怎麼說也打撈不上來吧?
想法一樣的朝也覺得胃裡很不舒服。沒有生病真是謝天謝地。
破罐子破摔的宇歌山沒有再隐瞞,北川的友誼、才華、猶豫如花般凋零的一生很快展現在衆人眼前。
物怪之“真”已備,退魔劍發出認可的“叮”聲。
龜緊緊拉住朋友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對不起朝,我也像北川的朋友一樣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吧?但是你卻沒有疏遠我,也沒有強硬地挑刺把我趕走,而是一直保護我、勸導我。
很辛苦吧?對不起,我隻想着将軍和自己的事。”
兩個女孩互相訴着衷腸。站在賣藥郎身後的女子輕移蓮步,走上台階,直直向井中落去。
打傘的虛影們緊随其後,開始向井中前進,她們一個個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手中花樣繁複的唐傘遺落輕飄飄地浮在半空。
小小的人偶站到井沿上,一把唐傘搖搖晃晃縮成掌心大小,恰恰好落在它手中,填補了造型的空白。
唐傘甫一落下,人偶空洞的眼眶中“咯啦”一聲落下兩枚眼珠,旋轉的瞳孔映襯着唐傘的紋路,不停旋轉。
不知何時鋪滿宮殿的天平齊齊倒伏,指向人偶的方向發,出震耳欲聾的鈴音。
井口中的咒火大盛,水汽蒸騰而出,失去主人飄在半空中的紙傘們邊緣腐蝕焦黑,開始發出腐敗的氣息。
賣藥郎手腕抖動,符紙如利刃般射出,被切中的唐傘發出尖利的嚎叫。
退魔劍随着他的話音抖動:“物怪之形,唐紙妖傘;物怪之真,違背本心之靈;物怪之理,欲求赤子之心。”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