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獨自在街道間穿行。沿着陰暗的小巷，循着細微的異動搜集咒靈。

和宿傩一場遭遇戰，打得他手中庫存驟減，二級以下咒靈消耗殆盡。

本該被監禁處罰，卻到出亂晃，更不可能從高專搞到補充。

許多用順手了的低價咒靈沒有了，以消耗為前提的質量提升并不能讓人開心。

何況手段減少導緻他和五條悟對打時頻頻斷招，被壓制得很慘。哪怕擁有兩隻特級咒靈，實力下降的感覺依舊非常糟糕。

寒氣一陣陣侵入棉衣，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街道上遊逛了一整天。口罩上凝結出細小的冰珠。細細的結晶随着呼吸有規律地融化、凝固，折射一點五彩斑斓的夜間霓虹。

天黑了，但是他的收獲很少。

夏油傑放空精神，望着暗下來的天空走神：【為什麼隻有冬天咒靈最少呢？明明寒冷和炎熱一樣使人煩躁。冬季的天空壓抑陰沉，是季節性抑郁症的高發期。】

一群穿着運動服的小孩子打鬧着從夏油傑身邊跑過，幾個足球在他們腳下滾來滾去。

夏油傑小心地往旁邊讓了讓，沒忍住在衆人背後喊了一句：“在路上踢球很危險的哦。”

領頭的小孩一邊跑一邊扭頭做了個鬼臉，甚至靈活地将球颠上膝蓋，玩起了控球的花樣。

孩子們被他的炫技吸引，為在他周圍歡呼。

這時，夏油傑注意到了異常——幾個沒人碰的球伴着孩子們的歡呼聲，自顧自越跳越高。

“喂，你們！”

夏油傑幾步上前想抓一隻“球”細看，他臉上突然凝重的表情将孩子們吓了一跳，頓時散開跑遠。

“别跑！”

“好兇！！”

“搶劫小學生啦！！”

“嘻嘻，抓不到！抓不到！”

“略略略~”

兒童嚣張的聲音中，夾雜着“咯咯唧唧”的細小噪音，像是有人在偷偷地笑。

幾人跑過一片燈火通明的商鋪門前。燈光下，追趕在孩子腳邊的“足球”分明是一顆顆幼童頭顱。

夏油傑心中一沉，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對上怨靈。

和咒靈不停向周圍散發咒力、怨氣不同，這些怨靈身上的怨氣濃重并且緊緊收束在體内。導緻夏油傑從旁邊經過竟然都沒能發現異常。

路上的行人越發密集，小孩們靠着靈巧的身形将“追兵”越甩越遠。

偶爾有人注意到高大的男生在追幾個小孩，還會稍稍阻攔一下。

眼見着失去目标，夏油傑氣得打開眼前男子的手，轉身進了旁邊的巷子。

他叉着腰，在小小的死胡同裡轉了幾個來回，胸口憋着一口氣堵得肺痛。

怨靈并沒有留下殘穢，夏油傑想追蹤都很麻煩。在人員如此密集的地方找幾個人頭，隻有低級智力的蜘蛛咒靈和羽蟲根本做不到。

少年狠狠地踹了兩下牆。

他空有一身力氣，卻每每被不知情的人阻攔。想到下一次碰到線索還是要重新追查，他隻覺異常疲憊。

【啊，好浪費。】

他頹唐地拽下冰涼濕透的口罩，呼出一團團白色水汽。餘光中紅色販賣機裡，一包包香煙整齊地排列着。

喉嚨癢癢的，夏油傑神使鬼差地戳下了購買按鈕。

“櫻桃口味？什麼鬼。”【1】

少年不甚熟練地咬着帶有三道金線的煙蒂，聞到一點淡淡的煙草氣息，忍不住磨了磨牙。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這位客人？”

夏油傑擡頭，便利店柔和的燈牌下，煩躁中略帶迷茫的一張臉顯得尤為稚嫩。

開口叫他的店員不由得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他的身形：“客人，請出示一下身份證明。”

“哈？”

店員好像确定了什麼，整個人正正當當站在巷子中間，再次開口道：“購買香煙需要身份證明。請問您成年了嗎？”

叼着煙的夏油傑：啊，忘了。

硝子有事沒事來一支，他已經把吸煙年齡丢到腦後很多年！

好不容易将跳腳的店員甩在身後，嘴裡的煙蒂快被他下意識咬爛了。

來一根的想法退去，夏油傑随手搓出一點咒火将煙點燃，捏着它慢慢走。

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在身側若隐若現，恍惚中有種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有一位可靠的長輩在陪着的感覺。

夜蛾正道糙漢一樣的臉閃過，夏油傑被這個想法嗆得咳了兩聲。

這種EMO時刻想起老師的臉，有一種詭異的喜感。

星漿體事件之後，對方頗有一段時間的手足無措。

他并不喜歡那段時間的夜蛾正道。

總覺得自己辜負了對方的期待，甚至于變成了讓對方頭痛的問題。

他不喜歡那種狀态。

後來漸漸地......是什麼時候發生了變化呢？

大概是通過宇佐美再次見到小理子之後吧？

他沒能忍住巨大的悲痛，便向老師表達了内心的困惑。

從那之後，像是古堡撬松了一塊窗戶，一些無形的壓力，以微弱而堅定的态勢在減少。

尤其上次任務前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邊發生了什麼變動，應該是來自于老師的照顧。

來往的行人慢悠悠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幾點昏暗的光團悄悄在少年拿煙的手周圍盤旋。【2】

【奇怪的街道。】

明明是繁榮熱鬧的景象，夏油傑卻越來越感覺異常。

自從他追着幾個小孩繞到這邊，幾個小時下來，咒靈便一個都沒碰見。

這個街道未免“幹淨”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