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一列名單看不到頭,底下此起彼伏地響起:
“xx公司都在,我記得總部在上海,資産過億,環保居然不達标!”
“我去,又是這家,他們真的。”說話的人無奈地擺頭:“有名了,我之前就覺得他們布局規劃不合理。”
邵蔻:“這其中 95%以上企業,對周邊環境質量和公衆健康影響嚴重。小企業,規模小、工藝落後,但這不能成為理由,單方面追求經濟不是長遠之計。”
“是啊,”蘇惜文去年就參與過整改實施計劃,但效果不顯著,“國家很看重,但這麼多年還有抱僥幸的人,一查就停,一走就幹。這根本就是迂回戰嘛。我們怎麼抓?”
這也是邵蔻先前調查好的,她從幾點原因分析:
“小微企業的不足,一是資金。無法提供資金支持,二是領導層意識薄弱,三,執法松懈。我的提議是,向地方政府申請對一查就停,一走就幹的企業,強制查封關停,停産查封。整改合格後給予批準。”
這一話下來,屋内的人一聲不吭,内心犯愁,狹小的空間落針可聞。
喬青:“我贊同。”
有些本地企業家分明就是狐狸,各個老奸巨猾,監管可謂困難重重。大家都明白此舉措分量有多重,不好當機立斷。
拖了這麼多年,再軟弱下去項目就泡湯了,多給五年十年都完成不了,态度強硬說不定是好事,蘇惜文:“我也……”
話沒說完,她看到對面的梁泷有話想說,她意見保留。
梁泷冷靜地說:“我反對。”
全場肅靜,梁工投了反方,蠢蠢欲動要站隊的人瞬間噤聲,兩邊人的目光像紅外線燈在邵蔻和梁泷之間掃射。
邵蔻:“您的理由是?”
“很簡單。”梁泷氣定神閑,像在他的意料之中,“你的提議周期過長,這一點就不現實。”
如果環保部門都束手無措的話,隻能移交給法院和政府,但工作周期遠是他們不能想象的。
邵蔻:“還有其他原因嗎?”
梁泷:“設備成本過高,企業負荷不來,就會在購買設備和環保人員的配備上捉襟見肘,執法力度欠缺确實有損威懾度,要剛柔并濟。”
剛柔并濟,邵蔻回味這個詞。
“如果有效果的話,他們不會拖到現在,造成現在的局面。”
“有些确實不适用剛性執法。”
梁泷伸手撈起桌上一疊名單,從裡面圈出幾家。
底下看風向偏向梁泷,又對邵蔻年齡不大,決策上的确需要慎重,笑說:“邵老師,強制停改要再三考慮,有的廠子一關,一天的效益就沒了。”
“是啊,廠裡機器是不能停的。”
“邵老師,你一來就下個猛的,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三言兩語,邵蔻聽的有點臉熱,左右權衡道:“第二種方案措施,加大懲罰力度;公開污染企業名單;透明機制,民衆,政府,環保部門三合一監管督查。”
她巡視一圈,下面鴉雀無聲,“各位覺得怎麼樣?”
七嘴八舌的人逐漸安靜,這樣聽來,利弊得失分析的不無道理,覺得不錯,滿意點頭。
喬青:“要讓他們自我監督才是治理的有效辦法。”
梁泷:“SNOX高效環保,但成本能耗大……”他思索着,根據揮發性以及半揮發性有機物的處理,繼續補充。
“可以試試我們的新型技術,光催化脫硫。當用紫外線照射,讓光照同時通入空氣,脫硫率是可以提到60%-100%,讓技術進步,才能更好從根源解決怠工問題。”
同他商讨,邵蔻感覺受益匪淺。
蘇惜文想到一點:“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給點獎勵呀,做得好的公司減稅政策,做的不好的重罰。”
同事:“聽起來不錯,處罰不傷筋動骨,他們自然很難感到疼。不給點甜頭,他們又沒有效率。”
“現在面臨的是,要建立應急程序。”
“是啊,去年冬天有一家直接把廢水排到離河,被部門逮到,對方吓得跑路,後續處理不了了之,其實還有補救措施。”
桌上氣氛慢慢活躍,越來越多的同事加入讨論,一人提議瘋狂輸出,一人敲鍵盤整理。
邵蔻從投影儀前經過。
梁泷的座位臨近窗邊,陽光燦爛,他仿佛陷在一條暖色的河流裡。目光深深,總是讓人聯想到七年前那個雙眸熱切的少年。
“企業高層舉辦環保講座,怎麼樣?”他的手指夾住文件,翻了一頁。
“我覺得效果不顯著。” 邵蔻說。
他點了下某個案件,上面标注需要重點觀察的對象,“這次要找準方向,我們‘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不試試怎麼知道?”梁泷牽了牽唇角。
邵蔻聽聞,不合時宜地想到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