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藥物順着透明的管道流入血管,輸液袋換了幾輪,病人的體溫終于降了下去。
“滴答、滴答。”
林嶼頭痛欲裂,艱難地掀開上下眼皮,白熾燈、輸液架和藍綠的床簾晃動成天旋地轉的重影,各自兜了七八個來回之後才停回原位,腦子早就被攪得一塌糊塗。她胃裡一陣翻湧,艱難地撐坐起身。
之前蛛網裡……
一個護士路過病房時擡頭望了一眼,頓時瞪圓了眼睛,她飛快合上手中的查房記錄,在手環上點了兩下。
“24号房……是的……她……”
林嶼捂着腦袋,過了好一會兒,渾身的不适感漸漸褪去,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手背的吊針,日夜不停輸送的液體讓整隻手臂冰涼僵硬,但那些磕碰來的傷口都被清理幹淨,貼上了繃帶。
我這是……回來了?
白城可沒有這醫療條件。
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幹爽的病号服,兜裡幹淨得連脫落線頭都沒有,傳信紙、石頭,這兩樣随身攜帶的東西想必已經充公。林嶼輕輕一閉眼,她再也聯系不上那個神秘的外鄉來客了,那個小時候救過她的人。
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離開遊戲世界。
走廊上的腳步由遠及近,林嶼把枕頭立起,脊背往後一靠,好整以暇地望向門口,看見來人時流露出些許意外。
按照胃的饑餓程度來看,她應該昏迷了好幾天,沒受傷的玩家應該已經走完流程放歸親人的懷抱了,留下來的大概隻剩下她這種需要住院觀察的。
“何姐,你也受傷了嗎?”
何芝身後跟着一個醫生和兩個穿正裝的陌生面孔,醫生上前查看了一眼生理指标,表示沒問題,點了點頭就走了。
“沒受傷。”何芝拉了個椅子坐下,“我特意等你醒。”
林嶼适時露出疑惑的表情,餘光瞄到兩人手中的公文包,心裡有了大概的猜測。
遊戲裡覺醒奇異能力的技能者已經不屬于普通受害者,必須特殊對待。
何芝從他們手中接過一份文件,證實了她的猜測,“每個玩家都要簽保密協議,技能者還要特殊一些,不僅要簽協議,還需要集中觀察一段時間……你先看協議。”
林嶼心說自己才剛醒,連飯都沒吃一口,你們對病号也太push了,手上還是乖乖接過協議。
“嗯……不能對任何人使用技能,不能對任何動物、植物和生命體使用技能……不能在遇到自身生命危險以外的情況下使用技能……若有緊急需要,需配合有關部門行使義務……若有使用技能需要,需向上彙報,征得同意……違反三次以上者将被強制收容……”
她輕聲念着,忽然笑了,“會不會太苛刻了,方便日常生活的技能不能用嗎?非緻命但可能導緻傷殘的緊急情況也不能用嗎?要是親朋好友有危險,恰好需要用技能救助怎麼辦?我們是受害者,不是犯人。”
确實不是犯人,但她的态度似乎隐約含着挑釁,跟來的兩人或許是經曆過其他技能者大吵大鬧的反對,條件反射地表露出些許戒備動作,就在林嶼以為自己會被斥責時,兩人瞄了一眼何芝,終是按捺下來。
兩人一個站在門口,一個一直站在病床邊觀察她,此時開口道:“你覺得哪裡不合理?”
林嶼随手翻了翻,“别的技能者也是一樣的條款嗎?你們要怎麼監控他們會不會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技能?所有技能者都不能再用嗎,沒有例外?”
她合上文件,“如果我不簽,又會怎麼樣?”
門口的男人往裡踏了一步,被何芝阻止了,“林嶼剛剛醒,身體還很虛弱,思路可能不太理得順,我們單獨談一會兒。”
床邊的人對門口的同伴點了點頭,“也行。”
說完兩人退了出去。
“何姐,頭疼。”
那兩個門神一走,林嶼就往被子裡滑了一截,半合着眼撒嬌般地說道:“我暈了多久,肚子好餓。”
“少來,你知道每個人都得簽。”何芝早就看穿了這貨的把戲,原來的公會裡最頭疼的就是這個看起來最聽話的家夥,留下來是心有愧疚,也怕她分不清遊戲和現實,做一些引起上面警覺的事。
她定定看了一會兒這個年輕她十多歲的女孩,最終心裡一軟,起身去門外叫了飯再回來,“你躺了三天,抱歉,我和上面說了你的技能,所以你的條例比别人要嚴格。”
“我的技能?”
飛行、給予,這兩個其貌不揚的玩意也能晃花别人的眼,被列入重點防範對象?林嶼表示她不明白。
“思想植入。”何芝輕聲說道。
林嶼一下子僵硬了身體。
她沒想過隐瞞,但也沒有想過會被如此明确地提出來,變成針對自己的不利條件。
“何姐……”林嶼慢慢起身,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剩下的話。兩人對視一會兒,她像是想通了什麼,掀開被子,“你專門來一趟肯定是為了别的,我尿急,肚子餓,還很困,隻能先等我舒服了才有精力配合你們,能讓醫生來拔了這玩意嗎?”
她指了指手上的輸液針。
等病房裡隻餘下海帶雞湯和番茄炒蛋的餘韻時,林嶼表示可以好好說話了,問道:“所以何姐,你專程等我是為了什麼?”
何芝:“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昏迷發燒嗎?”
血流一瞬往頭頂注入,心髒猛跳了兩下,攪得呼吸亂了節奏,林嶼換了個坐卧的姿勢,露出适時的疑惑,“為什麼?”
何芝:“蛛網裡有一大塊‘石頭’,你摸到了它,我們還需要仔細測試你的技能。”
……
技能:飛行。
能調整身體周圍氣流,讓空氣托起全身重量,以達到空氣中前進、上下,以及滞空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