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拿何姐壓我,你剛才可不是這麼想的。”楊紫陶依舊繃着繩索,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一轉眼就信心不足了?”
林嶼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全,但你也威脅不到我,忘了我的技能是什麼了?”
話音剛落,她腰上的套索就突然移位,像鬧鬼一樣套在了旁邊一塊大石頭上。
楊紫陶眉毛皺得快變成一團了,手腕微動,不過最終沒有下一步動作。
“我們不出去,何姐是不會同意行動的。”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林嶼一笑,“那倒不會,你現在就可以告訴她,副本塌了我們也不會有事,因為我們已經在現實和遊戲的邊界上了。”
楊紫陶終于放下手,收回技能,“怎麼說?”
林嶼:“你看啊,這個水潭就是我們下一步的起點,言教授就是在這裡看到蕭谷亮的,那同學這麼多天不喝水肯定死了,但他不缺水,隻是沒吃東西,但你忘了副本裡的假水止不了渴嗎?”
宛如醍醐灌頂般的電流在楊紫陶腦門裡亂竄,她一個激靈,手在大腿上“啪”了一聲,“所以這個潭水已經屬于現實了!”
她差點激動得跳起來,然而熱血還沒沖上頭頂,又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轉而疑慮地看向同伴,“可不對啊,那我們為什麼還能用積分?”
“交界。”林嶼言簡意赅,“或者說現實中的水流到了這裡,我們隻需要再多走一步——就可以離開這該死的遊戲,回到我們原本的世界。”
【再多走一步。】
楊紫陶内心激烈掙紮,一邊覺得很難成功,一邊又不甘心這麼放棄,最後掏出傳信紙,想要寫字,手指卻猶豫地懸停在上方。
“如果你有辦法,我就留下來陪你,如果你沒有,我就留下來攔着你。”
林嶼:“我有辦法。”
【我們找到路了,不用擔心,你那邊計劃照常。】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楊紫陶寫完這幾個字一擡頭,忽然氣急敗壞地沖向水邊,波紋搖蕩未平,另一人已經偷偷下水跑了。
……
林嶼回想之前兩天的嘗試,在大緻摸清地形之後,她們用熒光漆标記好了每一處天然石洞,都是楊紫陶守在洞口,她順着通道走,在套索的30米極限距離内标記好每一處岔路。
這種方法杜絕了迷路的可能,讓水下旅程變得十分安全,但在短短30米根本找不到出口,隻能說做一個初步摸排。
可是何芝早就私下找楊紫陶說好了,讓她看着這大膽的女孩兒,不要冒險,不要冒進,一切以白城行動為主,所以林嶼幾次反對都被楊紫陶駁回。
這回,林嶼不打算讓人看着,她一入水立刻用上了飛行技能,身形如箭一般迅速遊走,眨眼就離水岸好大一段距離。等到楊紫陶像看孩子的父母一樣換好衣服氣沖沖下水,她早就跑得沒影了。
林嶼閉上眼睛回憶,言教授從哪裡下的水,向什麼方向遊了多久,什麼時候找到的石洞,旁邊的地形是什麼樣的,這些非常容易被忽視的細節慢慢浮現在腦海,與此一同被感知到的,還有臉頰眉梢,賀望蓋上來的掌心溫度。
唉,他真的該注意一下社交距離了。
林嶼的半張臉像是同時泡在冰涼的水裡和溫熱的泉裡,或許是這回沒有幹擾,回憶順利無比,等到觸底,面前赫然有好幾個反光的标記,這些便是回憶裡言教授最有可能的選擇,隻不過林嶼無法确定是哪一個。
不過,她有不走對路也能瞎貓碰死耗子的方法。
氧氣已經所剩無幾,林嶼本想用“給予從水面偷渡點空氣進來,想了想放棄了,這個深度不知道有沒有超出能力範圍,萬一距離沒把握好,把水弄進氧氣瓶了,那自己将會死得非常搞笑。
她随便選了一個隧洞,飛速往前遊,遇到岔路随手标記一下然後統一選最左邊,遊動的時候,她的手上扯了一大把水藻,有一搭沒一搭地扯弄着。遇到死路就回頭,能往下走就繼續向前,就這樣試了八九個方向。
忽然,她感覺四周的阻礙一空,石壁被留在身後,面前豁然無阻,卻也伸手不見五指,一方漆黑的新天地。林嶼打開頭頂探照燈,有些猶豫要不要向前——這裡不是她要找的方向。
她記得言教授的終局,雖然他是在岸上消散的,但同行NPC有很多還沒浮上去就變成了一張蜘蛛網皮,這意味着他們離開隧洞後基本上已經離開虛拟世界,處于現實。可她現在還能用系統背包。
此時此刻,她手上的水藻剩下一小半,林嶼把空間裡的水藻一股腦倒出來,一小截一小截弄斷的細小莖須漂浮在水中,像是起了一場綠色的大霧,隻不過光線昏暗,大霧也如融化在夜裡般慢慢飄散。
林嶼估摸了一下氧氣餘量,本來已經轉了一半身子,準備回去,燈光掃過黑暗,穿透力極強的光束照亮了前方的殘骸。她心頭一動,鬼使神差般地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