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裡光線昏暗,人進去幾乎看不清路。
言教授八成是第一次來這裡,雖然走在人群前面,但腳步磕磕絆絆,往前伸的手掌在空氣中抓握,時不時撞到一些石塊牆壁等障礙物,每走幾步就要跌一個跟頭。
沒多久,他身上得體的禮服就變得髒兮兮的,布滿剮蹭的破口。
不過他也不是毫無準備,他帶了手電筒,隻不過光打出去了沒什麼效果——對認路沒什麼效果。路面起伏毫無規律,腳下坑洞的出現也毫無規律,已經有好幾個跟來的人嚎叫着掉下去了,剩下的人開始慌亂,有的想要返回出口,然而根本找不到回頭路——進來之後,他們的方向感已經被擾亂了。
林嶼暗暗捏了一把汗,心說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特别愛折騰的言教授别最後折在萬裡征程的一開頭,他要是有事,韓舒該怎麼活啊!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形容狼狽的言教授一點不慌,安撫好人群之後,帶着他們就往一個方向走,仿佛知道那裡是出口一樣。
看到這一幕,林嶼有了猜測,技能——言教授的技能是弱點分辨,他是利用視力來“看”弱點的,無論對人還是對物,都可以發現其薄弱之處,而“縫隙”空間的薄弱之處不剛好是缺口嗎?
這個技能和她的雙重視野類似,那麼他很可能知道往哪裡走安全,也知道地面哪一處不能落腳。
林嶼羨慕極了,畢竟她的另一重視野無法分辨暗坑,隻能看“光團”,如果她進去必須特别留意地面。
言教授雖然老是被石頭絆腳,但一個坑也沒掉,甚至會事先提醒那些人别踩某個地方,有不信邪的刺頭搬起一塊石頭往那邊砸,看上去平整的地面霎時塌了個一人大小的坑洞,好幾秒後才聽到土塊落地的聲音。
刺頭頓時老實了,之後的行程一切順利。
林嶼望着大部隊的背影,心裡想着好你個賀望,一看就是早有預謀地混進言教授隊裡,簡直心思叵測。
經過亂石灘之後,周圍的泥土逐漸濕潤,前面很快出現了一個水潭。一個人形物趴在岸邊,臉向着水,半天沒有動彈,像是一具死屍。
——蕭谷亮。
林嶼一下就認出了這個倒黴蛋,等言教授上前查看之後,他就讓隊伍等一等,自己扛着人往回送了一段路。
再次回到水潭邊,言教授指着水底,隊一幫面色各異的死靈——NPC們說道:“接下來要走水路,願意跟來的就下水。”
這時終于有人忍不住了,問道:“你确定?你真的知道路嗎?”
有人附和,“對啊,别不是想把我們帶坑裡吧!”
“有什麼好處嗎?”言教授反問,“費盡心思坑你們我能得到什麼?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那你怎麼知道這裡有路?”
言教授:“我的技能可以指出方向,在外面時方向在這裡,而來到這裡之後方向就在水下。”
人們議論紛紛,這時有人問道:“那你為什麼願意帶着我們一起,一個人逃掉不是更方便嗎?”
言教授笑了,“諸位,我首先發現的并不是離開的辦法,而是恢複思想自由的辦法。如果沒有‘特殊副本’也還好,我們得到自由的這些家夥們依然安全,但情況已經如此,恢複自由表示能夠被獵殺,面對同樣處境的受害者,要是我真的一個人跑了也良心難安,既然有辦法,為什麼不多帶幾個呢?”
這番正義凜然的話一放,大部分人都再不懷疑什麼了,就算有也不好表現出來,更不好意思說他們恢複“思想自由”就是他害的,畢竟人家這樣自信能走掉,他們還靠他帶路呢。
衆人紛紛表示願意跟随,然後與言教授一同潛水而下——反正已經是靈魂了,淹不死。
賀望仿佛知道她的進度,就着捂眼睛的姿勢,貼着林嶼的耳朵低聲說:“喜歡做領導的人都是這樣嗎?一口冠冕堂皇的鬼話,他帶上這些人明明是為了擾亂副本秩序,給白城方面打配合——他一點也不在意這些人如何。”
“他也不在意自己如何。”林嶼說道。
“哦?”
林嶼的視線追着他們潛水,分出心來回答:“因為他們已經死了,生命已經結束,死人沒有人權,死人比不過活人,言教授更在意活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