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城時間紊亂,但人體在生理上依然有自身的節律周期,每個人實際上入眠和醒來的時間大緻圈定出二十四小時的輪廓,不依靠時間指針的讀數,人們依然找到了日夜的秩序。
自從被卷入遊戲以來,林嶼急匆匆地進本,急匆匆地适應規則,留在白城的時間算來很短,現在擁有了大把可以揮霍的時間,卻比之前還要無所适從。
不習慣,真的不習慣,這樣不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嗎?每分每秒都該為了完成目的而存在,二十多年她一直這麼過來,一直這樣相信,然後在此時此刻空置的生命裡茫然無措。
本該是休息的時間,林嶼卻比四處走動的時候還要焦躁不安,想到出不去的世界,不間斷的副本,還有解謎到一小半的真相,一樁樁一件件都标着未完成,何況自己還有學業,留級會成家裡的羞恥,達不到那些美好的未來,自己還怎樣擡頭做人?
林嶼翻來覆去,幹脆坐起來,錘了錘身下和牆壁材質一緻的硬床,心頭一團左沖右突的亂麻,卻又無從着力。不知何時空間裡那塊香甜的慕斯蛋糕出現在手上,她聞到奶油的香氣,不由自主咽了咽唾沫,然後,輕輕咬了一口。
甜蜜充溢口腔,鮮花在陽光下綻放,她想起了日光明媚的午後,花樹斑斓的園林,漸漸平靜下來。一些美好的回憶浮現眼簾。
快樂。
比完成所有待辦事項加起來都要快樂。
林嶼啃完蛋糕,又剩下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四四方方的房間裡了,沒有窗,卻有光源,雖然隻是建築本身一成不變的白光,單薄、蒼白,像是隔離間或者禁閉室,而能有穩定的住處已經是大部分玩家求之不得的了。
可是,這就是好嗎?她又開始窮盡究底地思索,這就是作為人該滿足的現狀嗎?如果此世界的幕後有操手,那麼一定是精通管理的企業家,或者精通養殖的專業人士,最少的食水,最小的空間,養最多的人。
林嶼拿出經理那顆僞裝成假牙的石頭,有一瞬間幾乎想要聯系賀望,用它來換取離開的機會,然而她又想到了兩道明晃晃失望的眼神,深吸一口氣,按捺心思,用指甲刮了刮假牙上層白色的釉質,嚓嚓,表面光潔如常。于是她發動技能,下一秒,一小塊白色表層便被“給予”到旁邊,露出棕色透明的内裡。
第二回摸石頭的效果不如第一回明顯,技能的形狀,所有的可能,絕大部分都是第一回呈現在腦海中的,林嶼閉上眼睛,慢慢地感知,然而,不一會兒,甚至沒有幾秒鐘,手指觸碰着的地方升起灼熱觸感,逼得她松手。
難怪董事長和經理不直接去碰它,而是做成戒指和假牙,幸虧她隻剝了一小塊釉質層,林嶼收起石頭,準備試一試自己的技能。
她剛站起身,忽然一陣地動山搖,房間在顫抖,嘎吱嘎吱的響聲下,牆壁上蜿蜒出一道道細細的裂縫。
地震?
林嶼有些不敢置信,都遊戲世界了還有地震?這也模拟得太真實了吧!
她跑出門外,看見同樣慌忙出門的孟錦竹,于是拉着她向外逃生。
“白城竟然會地震?”孟錦竹也是一臉懵逼,看樣子以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林嶼本來想下樓,然而天花闆一塊白石闆掉下來,差點砸中她腦袋,往下還有兩層,但往上隻有一層,林嶼直接跑上天台。
兩人在天台上扶着圍牆站穩,此時樓下也開始有跑動和呼喊下樓避難的聲音,林嶼正在思考這棟樓會不會坍塌,忽然眼神一頓,不對,旁邊的樓房沒動!
隻有這棟樓在搖?
“怎麼回事,為什麼隻有我們樓地震?”孟錦竹也發現了這一點。
林嶼四下張望,此時是大多數人休息的時間,街道行人寥寥,她看見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顧不得其他,直接用飛行追蹤而去。
“你去哪裡?”孟錦竹被她突然的動作驚到,然而她的聲音已經被遠遠地抛在後方。
林嶼速度極快,然而人影不走直線,專往犄角旮旯鑽,等她七扭八拐轉過一個拐角,,隻看見空蕩蕩的街道。
跟丢了。
林嶼隻好往回走,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有人在使壞,專門破壞種植者的據點,聯想到白天那場搶人大戲,幕後黑手是誰已經很清楚了:玩家公會。
走過幾條街巷,她耳朵一動,聽見叮叮當當的碎響,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皮褲的人堵住去路。
“嗨,我們又見面了。”田子陽笑着打招呼。
林嶼後退半步。
“别緊張,這回我是來幫你的。”
……
何芝在樓房開始搖動的很短時間内便組織起人手,疏散好外圍成員,搶收糧食和道具。混亂平息,但很多人不敢住進來了,此刻圍聚在一樓門廳的隻剩下沒有進副本的幾個核心成員,還有不敢離開種植者保護的任向。
嚴開吉剛在天花闆不斷掉碎石的房間裡搶收了莊稼,腦袋被砸了幾個包,額頭上全是累出來的汗水,此時忍不住跳起腳破口大罵,“那幫龜孫子!沒本事搶人隻知道背後捅刀子!還敢拆我們房子,要是讓我知道他們住在哪直接卷鋪蓋上門賴着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