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界限是這樣模糊,定義是這樣寬泛,林嶼眼中劃過暗光,“給予”——遠不止她開發出的用途。
不止是物品、情緒,她明明可以“給予”更多,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給他人幫助、給他人負擔,然後……
“那塊石頭很危險。”孟錦竹拉了個白色闆凳在她身旁坐下,托腮歎氣,“我已經告訴過他們了。”
“危險?”林嶼不太明白,“你們研究出什麼了?”
“棕色、半透明、橢圓形、鴿子蛋大小,以及石心有紋裂。”
“……就這些?”林嶼不太相信地問道,他們研究了幾天,就得出了這個純外觀上的結論?
“能對外說的就這些。”孟錦竹扭過臉,“但是沒什麼可以隐瞞你的,那塊石頭可以讓人技能增幅,或者讓沒有技能的人覺醒。”
“我猜到了。”林嶼毫不意外,畢竟自己隻是手指碰了一下,一瞬間就理解了技能原本晦澀不明的用途,“那為什麼說它危險?”
“……因為,它也是我技能失控的原因。”孟錦竹面上浮現出慎重的神色,“出事的那個副本,我就碰到過這類石頭。”
當時她對這東西一無所知,也根本沒有在意,更不會把它和自己技能問題聯系在一起,直到林嶼從腦漿中取出同樣的東西,她才瞬間對應上,後知後覺,一陣後怕。
幸虧當時隻碰了一下,沒有拿在手上,不然自己說不定連人的外表都無法維持,必須變成别的才不會消耗精神。
“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孟錦竹擔憂地問道。
林嶼心知她問的不是自己傷口恢複情況,“很正常,技能變強了。”
孟錦竹點頭,“何姐已經頭鐵地嘗試了,她技能現在可以連續用,威力也變大了,隻不過……有時候可能會啞火。”
“啞火?是指失效?”
“對,不是每一回都能精準操控攻擊,技能偶爾失效。”
林嶼默了默,看來自己也得好好實驗一番,看看有沒有這個問題,“還有誰試過嗎?”
“韓舒,他要求嘗試,不過他的結果比較好。”孟錦竹面露羨慕嫉妒恨,“傳信紙現在可以在副本和白城之間通訊了。”
“非常實用。”林嶼一語中的。
“嚴叔也想嘗試,被我們攔下來了,畢竟他的技能不可或缺,要是變異了……”
“我可不想吃到變異的米飯。”林嶼心有餘悸,“攔得好!”
“對了,那個女孩子出小黑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哪個?”林嶼一時想不起來她說的誰。
“就是和你一起過新手副本的那個啊,叫……叫什麼來着?但她的姐姐不是跟着我們加入種植者了嗎,哦對,琪琪和泡泡!”孟錦竹一拍腦門,“有時候這個疊字還挺難記的,隻知道是疊字,但想不起是哪個疊字。”
林嶼一臉同感,“誰說不是呢。”
陸泡泡是開局就進小黑屋的倒黴蛋,不過她比其他新人幸運,有堂姐守着她出來,一出來就有組織加入,不必流落街頭,淪落到城市邊緣的荒地區。
她被安頓在堂姐身邊照顧,關了七天禁閉是個人都會精神受損,原先飽滿的面頰凹陷,眼睛在眶裡不安地轉動,神經質地觑着來人,整個人十分消瘦。她的臉上有數道紅痕,在蒼白的皮膚上分外醒目。
兩人進門的時候,她還不停地撓着臉,周琪琪手忙腳亂地按着她,看見人,她尖叫一聲,兜頭罩進被子裡。周琪琪連忙安撫,對兩人露出抱歉的神色。
林嶼默然,一直以來她知道大多數玩家的處境不算好,也知道小黑屋是一種折磨,但是,她沒有真正感知到一個人被摧殘後的變化。白城邊緣,人們形同難民,是一見面便如此,她不知道他們以前是什麼樣,是如何歡笑,如何精神煥發,如何生機勃勃,她想象不到,因此很容易像大多數幸運兒一樣,覺得他們太過脆弱,和自己不是一類人。
但她見過陸泡泡腼腆、害羞、充滿生氣的模樣,而現在,她被這鬼地方折磨成了蒼白、消瘦、神經質的鬼,她陡然生出一種幸存者的愧疚。
林嶼不太敢上前,擔心刺激到人,被子裡鼓鼓囊囊一團開始動作,傳出模糊的呓語,她好像又開始撓臉了。周琪琪連忙掀開遮擋,前去制止她的自殘,這時林嶼聽清了,她在說:
“螞蟻,全是螞蟻,有螞蟻在臉上爬。”
……
“小黑屋裡面怎麼會有螞蟻呢?”林嶼沒去過,也不明白在裡面的感受,隻能通過詢問“知情人士”來滿足好奇心。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上回進去是很久以前了。”孟錦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從頭睡到尾。”
林嶼:“……”不得不說有時候無知無覺也是一種福氣。
她拿出手環,看了看上面的時間,“陸泡泡被關了七天,唔,手環上的時間……怎麼隻過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