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起來!”林嶼壓低聲音,從背包中清出匕首,示意孟錦竹拿上。
孟錦竹撿起刀具,在一聲聲逼近的皮鞋聲中緊張得發抖,似乎猶豫着不想離開同伴。
“打開鐵門,掩上,然後在這裡躲起來!”林嶼飛快地環視一圈,急促地用氣音說道。
孟錦竹一咬牙,依言照辦,幸而鐵門就在不遠處,她拉開門栓,随後折返,閃身躲進抽水泵、過濾器、發電機等笨重機械的遮擋之後。
董事長從樓梯上方緩緩出現,先是擦得锃亮的皮鞋,然後是線條利落的褲腳,新換上的正裝,他神色高高在上,充滿冷意,早已不是之前狼狽的模樣,臂彎之間,沉靜無聲的女子無力地垂下裙擺,像是在沉睡。□□雙手捧着一個等身絲絨軟墊,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樣子已經從衣櫃裡被救了出來,回到了原先幫兇的位置。
如果一開始就除掉他,會不會現在少一個敵人?林嶼内心冒出這句很合時宜,卻陰暗的想法,又轉念反駁,她辦不來。雖然底線已經像下樓梯一會兒一步地退,但如果不是形勢所逼,憑空跨過路障很難,至少她當時認為□□罪不至死。
“丢了一個。”周利司露出譏諷的神色,嘲笑玩家的自不量力。
“我去找。”□□接話。
尋了一個潔淨無積水的地方,□□放下軟墊,拿走托盤。董事長小心翼翼地把女子放在上面,這時玩家才發現,除了軟墊,他們還帶上了一些類似手術刀鉗之類的用具,用托盤裝着。
想也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田子陽和汪睿都掙紮起來,鎖鍊被砸得砰砰作響,牽得她也東倒西歪站不穩。
“出去找。”
□□正走到抽水泵附近,周利司瞥見鐵門上扯開的鎖栓,眼裡劃過一道暗光,出聲命令。由于門是關上的,一開始他們都沒發現這個細節。
□□打開大門,鏽蝕的門軸吱呀作響,讓人皺眉,林嶼臉色變了。與此同時,周利司神色一凝,陰森地扯起一個微笑,“等等,就在這裡找,把門鎖上。”
□□又依言照辦。
林嶼已經調整好神态,眼觀鼻鼻觀心,心裡暗自替同伴擔憂,不過,她很快沒心思擔心别人了。
周利司從托盤中拿出一把手術刀,寒光閃閃,刀尖鋒利,就在玩家眼前晃動。“還缺一副小腸、一個脾髒、兩顆腎髒,和一顆心,我隻需要四個人。”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
“也、也就是說,你會放了我們中的一個?”汪睿抖着嘴唇說出這句話。
“是的,你們想好是誰了嗎?”
“如果我告訴你人藏在哪裡,你就會放了我?”田子陽問道。
周利司輕蔑一笑, “看情況。”
孫覃一扯鎖鍊,看向田子陽的目光壓抑着憤怒。
“我要承諾。”田子陽踉跄一下,仰頭看向董事長,面上還帶着平日裡那種輕浮。
忽然他眼睑一痛,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脖子淌下,周利司劃破了他的面皮,刀尖直指眼球,然而在看到血迹之後,他嫌惡地甩手,“你沒有資格談條件。”
“好吧。”田子陽笑了笑,“那我不知道。”
“我說!她……”在董事長發作之前,汪睿出聲,不過剛剛開口就被林嶼打斷。
“她已經救不回來了。”
周利司的神色一下子凝滞了,又聽她繼續:“你把她的腦子拿出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廚師加到我們的飯菜裡,黑氣污染我們,把我們變成材料給她提供内髒部件,真是讓人想不到呢!如果我沒猜錯,她一開始隻剩一個頭吧?但屍體就是屍體,湊得再像個人樣都不是人。”
“閉嘴!”周利司把手術刀貼在林嶼脖子上,“你又知道什麼呢?她的靈魂還在,隻要身體完整,必定可以複活!”
林嶼嘲諷地歪了歪頭,喉嚨被割出一道血線,“我知道啊,你說的靈魂是那些黑氣吧,但那真的是靈魂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靈魂身上也會有‘靈魂’呢,那個鏡子房間的靈魂,你是見過的吧。”
她在很多NPC身上,在這個副本的魂魄身上都見過“黑氣”,本來按照靈異的說法認作鬼氣、怨氣或是其它什麼,但後來發現不是,這些,其實是那些不甘死去的亡者濃得化不開的情緒,或者說是讓他們仍然存在于世的執迷。
“那不過是沒有消散的執念,是死後的餘韻。”林嶼仍然不知死活地往董事長心口捅刀。
“那也證明她靈魂仍在。”周利司的手壓得更重了,他深深吸氣,用冰冷的面具遮蓋方才的失态,也遮蓋殘忍的動作,“我還差一步就能成功,最後的獻祭——就從你開始,這是你犯下這麼多不可饒恕錯誤之後,唯一能夠補償給我的價值。”
說着,刀鋒開始向下劃拉,割開衣領,逐漸靠近心髒。
孫覃被鐵鍊拴住的手腳不安地扯動鎖鍊,他焦急地想要救人,卻毫無辦法,過大的震動幅度甚至會讓她被手術刀再次割傷。
“你真的以為,那些黑氣屬于她嗎?”林嶼的神色沒有太多慌張,在自己變成大V領之前發聲道,“如果屬于她,為什麼能操控的反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