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判賊人,紅顔叙
“啪!”
驚堂木響徹大堂,堂外飛檐翹角下挂着親民堂的匾額,大堂正牆上挂着海水朝日圖。
推勘官年六十,一襲青色瀾袍,頭戴直腳幞頭,更顯威嚴。
端坐堂前桌案前,手持驚堂木,怒目圓睜,呵斥住堂下跪着的四人,
“白石你身為繼兄,略賣姊妹,奪人财物,證據确鑿。
鄭元寶強|奸未遂,證據确鑿。
張三,二狗子協同略賣,協同強|奸,證據确鑿。”
白瑤與魏弘簡在堂外人群中相互依靠。
白紗遮住她清麗的面容,兩手環抱,杏眸深深盯着鄭賴皮跪倒在地,吓尿一灘的身影,狠狠在心中暗罵道,
該!
魏弘簡堅定地站在白瑤身後,輕撫她消瘦的肩頭,溫熱的掌心傳遞着力量,
“推勘官已将他們犯罪事實審訊清楚,且等他身邊的檢法官援法定罪!定不會輕饒任何人!”
俄而,端坐于旁席的檢法官,一手持竹簡翻尋法例,一手撫須,淡淡開口,
“白石判流放三千裡,其餘三人判流放千裡。”
聽到推勘官與檢法官的判決後,堂外叫好聲不斷,隻是依稀混着嗚咽聲,聲音愈加凄涼。
堂外衆人聽聲探之,原是鄭賴皮的親人們,還有白瑤的父親白壯與繼母李氏。
聲色凄涼,如杜鵑啼血哀鳴。引得周遭人往外挪動着,少頃在他們身側圍成一道結結實實的人牆。
白瑤與魏弘簡未随人流走動,待周圍人離開,兩人身影便凸現出來。
原本痛苦欲絕栽倒在地的鄭賴皮親娘見着白瑤,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路膝行至白瑤身前。
披頭散發,額間紅痕點點,雙眸紅腫,不似白瑤從前見着盛氣淩人樣。
她含淚哀求道,
“白瑤掌櫃,求你高擡貴手,我兒是鄭家的獨苗啊......這流放千裡和要他命有什麼區别。”
鄭賴皮親娘似抓着救命稻草般,擡手想要抓住白瑤纖手,卻被白瑤側身避開。
“我可幫不了半點忙,你兒子咎由自取,如今兩位官人皆判,你們卻不想認,莫不是藐視當朝律法!”
白瑤口齒伶俐反駁道,恨不得把這一家子都按到監獄,子不教,父之過,這鄭賴皮一家子都有責任!
見白瑤精神昂揚,魏弘簡也放下心來,臉上浮現淡淡笑意。
“你個死丫頭見死不救,那可是你的哥哥啊啊啊!!!真襯了你這名字,白瑤,白要,你這個丫頭片子白要都沒人要!”
一向沉寂悶聲不說話的白壯發出尖銳地指責,白瑤還好端端站在此處,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卻就這樣沒了。
白瑤眸光漸深,這便是原身名字的由來麼,可真是......
心愈發往下沉着,卻感受到手間收緊的溫熱,白瑤擡頭望去,見魏弘簡神色關切,星目閃爍着關切與心疼。
白瑤揚起嘴角,輕晃着彼此牽起的手,轉頭朝着歇斯底裡的白石冷笑道,
“那照你這麼一說,你可果真是一個茅坑裡又臭又硬的石頭,怕還是個不識字的石頭吧,我的瑤字可跟你的石字不一樣,我的瑤是美玉!”
生動形象的話語引得周圍人不住憋笑,沒憋成功,發出了悶哼的笑聲。
白瑤不想再見這群閑雜人等,案子已定,人亦已判,今日有喜,拉着魏弘簡扒開人群,跑到豐樂樓,準備去大吃一頓。
身後哀聲陣陣,凄慘的嗚咽聲就這樣被白瑤爽利地抛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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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豐樂樓門檻,白瑤高聲朝錢掌櫃招呼道,
“掌櫃的,來上一壇好酒,今日是個好日子,我要暢飲一番!”
錢掌櫃亦還是站在那窄小的錢櫃間,手裡撥弄着算盤,聽着白瑤脆生生的音色,擡頭望去,笑容滿面道,
“稀客稀客,白掌櫃身體還好吧?今日這頓我請,好酒馬上來!給白掌櫃去去晦氣!”
白瑤笑着叉手行禮,帶着魏弘簡在大堂内坐下。對着旁候着店小二,櫻唇輕起,
“來個蜜汁鸠子,素菜來個茭白酢,最後上個羊肉瓠羹便可,我們隻有兩人雖是掌櫃的請客,但如此這些便夠了,另外再幫我叫閑漢買上兩個孫二娘的燒餅。”
說完便從荷包中取出跑腿銅錢十三文,遞給店小二。
店小二小心接下,轉頭要去喊閑漢時,卻被一旁拿酒來的錢掌櫃的圓滾肚子頂個踉跄,
“唉?唉?唉!!!這是幹嘛呢!”
錢掌櫃肉肉的手連連推着店小二,讓他将銅錢還回去,對着白瑤熱切招呼着,
“我喊上一聲瑤妹子,不介意吧?”
白瑤笑着搖了搖頭,她早就視錢掌櫃為伯樂知己,若沒有他将自己聘為肆廚,如今自己過的還會艱難些。
錢掌櫃輕輕将手裡拿着的一壇酒放置桌面上,
“二十年的陽羨清露,味道醇厚,但口感異常爽口,正适合今日暢飲!
瑤妹子,這酒不醉人,吃着還帶點甜味,今日你們吃喝我老錢皆包了,暢快吃哈!我再去後廚,給你們催催菜。”
經曆了一早鄭賴皮與白石等人的判決,又和他們無賴親人對線,白瑤再好的精神亦有所不濟。
但來到豐樂樓,錢掌櫃熱情地招待,一向吝啬的他難得大度,這一切皆讓白瑤内心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