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江言挑挑眉
“你不是想去XX嗎?”
許凡點頭,又心虛地說
“也不是非得去,不行我來勸勸阿粥換個地方,反正我倆半斤八兩,隻要在一起就行,要是她不同意……”
許凡有些苦惱,要是阿粥不同意,那怎麼辦?
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本以為自己和江言之間最大的問題隻是,不知道對方的打算,所以才會感到惶恐,隻要知道了,那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話說出口的瞬間才發現不是這樣,她真的做好準備,改變自己多年來的志向,義無反顧地和眼前的人一起走嗎?
更何況,人家完全沒有帶她走的意思。
江言看着許凡躍然于臉的糾結與遲疑,摸摸她的頭發
“别想了,去你想去的地方”
許凡眼睛一亮,又說
“那你和我一起去XX?那也有不錯的大學的!”
那一刻江言的表情瞬變,面上笑意盡褪,為自己即将要說出的話感到難堪,即使不願說出口,卻不得不說出口
“對不起”
許凡想到江言這幾個月來的狀态,結合鄭然他們的話,感覺他一定承受着不少來自家中的壓力,也不再逼他。
歎了口氣繼續說
“那我和你走吧,怎麼辦呢?阿粥會理解我的,大不了暑假讓她揍我一頓,我們倆再分開幾年……”
江言看着許凡委屈的小模樣,勾起唇角想笑,窗外雨滴敲打着窗,悠揚的鋼琴聲停止,又一首不知名的流行樂響起。
“許凡,下雨了”
他打斷道。
許凡正說着,一邊說給江言聽,一邊安慰自己。
她和阿粥本來是想在一座城市,不拘泥于是什麼學校,反正按照她倆的成績,隻能矮子裡面找将軍,沒得挑挑揀揀。
不過如果阿粥實在不願意,那每年寒暑假回家還會再見。
但這不是最要緊的,她有心想和江言一起,但江言嘴巴跟河蚌一樣打死也不說,光是她想有什麼用?
就算他說了,兩人現在這樣又算什麼呢?
許凡看着窗外的雨,沒有任何反應,繼續磨江言
“你說呀,你不說我自己猜,南京?”
江言搖頭。
“上海?”
江言還是搖頭。
“北京?”
江言又搖頭。
“那你要去哪,你快說你快說”
許凡抓着江言的手臂來回搖晃,江言不為所動,不複剛才的柔情,硬邦邦地說
“我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了,沒必要跟着我一起”
許凡盯着江言的神色,好半天才确認,他說的是真心話。
“你又知道我想去哪了?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呢?”
說完許凡感覺有些難堪,江言從來不曾說過什麼要和她在一起這種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話歧義太大,江言抿唇,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
“别鬧了,許凡”
許凡飲料也喝不下了,蛋糕也不想吃了,坐在一邊生氣,氣着氣着又覺得自己沒有理由生氣,更沒有立場生氣。
“你到底說不說?”
江言:“别生氣,我們回班吧,一會兒雨要下大了”
許凡不動,半晌才确定江言是認真的
“行”
許凡發出個單音,說完起身就往外走,江言來不及拿給鄭然他們買的果茶,匆忙起身跟上,不知道是在勸對方,還是在安慰自己。
江言吐出的輕飄飄的幾個字被遺落在春雨裡,被風吹遠
“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許凡回頭:“狗屁!”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學校。
江言在身後追了一步,又停下來,許凡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跑起來。
雨勢越來越大,江言在幾乎連成線的水幕中看見許凡手臂擡起又放下,也許是在擦雨水,也許是在擦眼淚。
他不知道。
江言頹然蹲在奶茶店門口,老闆娘奇怪的咕哝聲傳來,看不見拐角處蹲着的少年。
江言借着門口遮陽傘擋雨,顫着手從口袋裡摸出煙,火光明滅間帶來一點熱量,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吐出第一口,而是匆忙吸入,才長長地抒了口氣。
穿着黑色短袖和墨綠闆鞋的少年一個人蹲着,雨水在地面被濺起,緩緩打濕他的褲腳,工裝褲腳被洇成熱帶雨林般濃郁的深色。
抽完這根煙,江言沒有起身,而是下定決心似的,動作堅決又緩慢地摘下左手的手鍊,卡扣很容易解開,但他卻解了很久。
要怎麼樣,才能不讓對方受到影響呢?
是不是應該跟她表白?然後安慰她,最後在考完以後異地?
一年、兩年、三年……
然後變成詞不達意的對話和遲來又無用的安慰與依靠?
也可以不用異地,隻要……告訴許凡他要去什麼地方就好了。
江言自嘲地笑笑,想着,他并不是很無私的人,恰恰相反,他太自私了,三頭五年的熱戀聽起來好誘人。
白頭偕老呢?聽起來更誘人。
江言腦海中蓦然閃過蕭伯納的話,反正都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