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的招式迅猛,逼得他連連後退。不過岑煅澤的劍術劍走偏鋒,偶爾也能回擊過去。
“你若現在收手,本宮還能念在手足之情,留你一條性命!”大殿下看準他的破綻,立刻上前,用劍挑開岑煅澤的劍柄。
岑煅澤向後踉跄一步,猛一回頭,口中說着想留他一條性命的大哥,手中劍刃直直地朝着他的面門刺過來。
他汗毛豎起,大喝一聲:“護我!”
随即狠狠摔在地上,臉朝下磕到旁邊的紅柱,眼前一片漆黑。
還在和敵人争鬥的死士硬生生受了腹部一劍,轉身擋住了大殿下的劍勢。大殿下躲閃不及,被死士的劍架住了脖子,身體不再動彈。
“哈哈。”岑煅澤吐出一口血,咧着牙笑道,“大哥,勝負已定,你現在還有什麼辦法。”
随後舉起長劍,怒喝一聲:“都住手!否則我殺了他!”
在場的人紛紛停下,随後一陣哐當的聲音,武器接二連三地丢在了地上。
大殿下仿佛受到生命威脅的不是他自己一樣,身子沒動,不過面帶嘲諷:“你當真如此自信嗎。”
“大哥,如果你不是儲君之選,你也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岑煅澤從地上爬起來,牙縫裡都是血,向地上啐了一口。
“父皇可都看在眼裡。”大殿下意味深長道,“你今日/逼宮,可是要絕了父子兄弟情分。”
“若真有什麼父子情分,何至于看也不看我一眼。”岑煅澤将目光轉向床榻上那個沉睡的人,“從今以後,他便做他的太上皇……”
說到這個,他嘴角勾起,慢慢走近床榻:“不過他還能做多久,這誰能說得準呢……”
他手一揚,掀起被褥一角,卻隻看到了床上疊起來的兩個枕頭。
岑煅澤腦中一片空白。
大殿下揚起嘴角:“‘陛下’,還滿意嗎。”
天邊響了一聲悶雷,地上的刀劍反光在他臉上,蒼老的聲音從外面傳出來。
“逆子……”
老皇帝坐在素輿上,被大公公推進來。
他的身後,除了一位大公公,還站着一個蒙着面紗的女子,身上挎着腰包,眉眼清麗,漠然直視前方。
與此同時,三把長劍圍起來,架在了岑煅澤的脖子上。甚至有人從後面踢了一腳,踹在他膝蓋上,使他跪在地上。
“父皇……”岑煅澤聲音顫抖着吐出兩個字。
怎麼會,怎麼會。
他的父皇現在應該人事不知,氣若遊絲地躺在床上,連動一下都是一種折磨。
他失敗了?
可是……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明明從宮内到宮外,他都布置了人手。
老皇帝身體根本沒有密信上那麼差,他端坐着,臉頰凹陷,不喜不怒地看着自己的三兒子,聲音沙啞:“父皇?”
“寡人怎敢是你的父皇。”
寝宮噌的一聲亮起燭火,把這裡照得亮堂。
他的死士盡數倒在地上,原本那位控制住大哥的死士,如今腹部流着血,把鋒刃對準了他的腦袋。
他面罩破裂,從半張臉上,岑煅澤想到了曾經一幕幕中見過的人。
“令丞司……”
他慘然一笑,心頭震怒,幾乎是咬着牙低吼出聲。
老皇帝的身邊跪下一人,并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陛下,外宮内的反賊已經全部處決。”
岑煅澤擡頭,幾欲掙脫,但後面的人反而踢中他的後背,使他毫無尊嚴地伏在地面上:“你們!你們怎敢這樣對待皇子!”
老皇帝身後的大門敞開,岑煅澤伏在地面上,從他的視角,剛好能看到烏泱泱的紅色雨水在地面上跳動,一雙雙帶着血絲眼睛浸泡在水中,屍體被收尾的侍衛扯着腿拖走。
“今日過後,你便不是皇子了。”老皇帝說着說着便咳了起來,那名白衣女子眼神一頓,從囊中取出一張帶着藥味的錦帕,先給了大公公檢查。
老皇帝一語定生死。
“貶為奴籍,流放荒南。”
流放,不僅意味着失敗,更是一種羞辱。
他的父皇,對他過于殘忍,冰冷到連最後一絲顔面都不給他。
岑煅澤睚眦欲裂:“按大昱法令,皇子不得流放,兒臣甯願一死。”
“你的意思是,寡人處置不了你。”老皇帝坐在高位上,淡淡地向下瞥了一眼。
大殿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迹,站在了老皇帝身後。門口傳來腳步聲,二殿下和四殿下套着黑袍,身上夾雜着血腥味走進寝宮。
見到殿内景象,二殿下似乎并不驚訝,伸手拉扯自己的黑袍兜帽,将自己的半張臉都遮起來,好像進來看見什麼都不足以讓他驚訝。
四殿下則是不忍地側過頭,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幾位兄長身後。
“皇族犯三大罪,方能貶為奴籍。”岑煅澤用力掙了一下,身後那人立刻卸掉了他一條胳膊。
老皇帝閉上眼睛,已經很疲憊了,向着大殿下擺了擺手。
大殿下會意,高聲道:“你已犯三罪。”
“内反朝綱,妄圖颠覆皇權,謀逆之罪。”
“外傷百姓,在金、浀兩城水患未平之時置百姓于不顧,棄民之罪。”
“再加上屠親一罪,你罪無可恕。”
“謀逆本殿下認了。”岑煅澤聲音顫抖道,“其他兩罪你有何憑證?父皇,你當真毫無憐子之心……”
老皇帝搖搖頭,對這場鬧劇已然是失了精力。
大殿下道:“你私自回京,帶走大量治水的官兵,兩城在你走後陷入大疫,幸好本宮人手趕到,及時控制了災情。”
“至于屠親一事,你不是在重逢節,派人暗殺本宮嗎。”
岑煅澤猛地擡頭,口中喃喃道:“怎麼會,你口說無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