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陰風蕭瑟,即使是過了冷冬邁春,日頭還是冷冽。
大門打開時吱呀作響,沉重的鐵鍊拖動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周圍的寂靜。離喬皎被一左一右的侍衛押送而來,身後是瑟縮的大宮女其霜,眼中噙着淚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此處雜草叢生,荒廢多年的瓦片破裂散落,牆角長滿了青苔與黑色黴斑,門口還斜倚着一個破舊的石獅。
離喬皎被推搡着邁入大門,寒風瞬間撲面而來,帶着潮濕與腐朽的氣息。她的裙擺被風吹得貼在身上,明明是名貴的絲綢,如今卻顯得破敗無力。
離喬皎擡眼看向冷宮内,盡管心中洶湧着怒意與不甘,面上卻未顯露半分。
“進去!”守衛粗暴地将她推向正殿。
離喬皎身形一晃,幾乎要跌倒,但她迅速穩住腳步,目光冷冷地掃過那守衛。守衛不由自主地垂下頭,未說話,但腳步卻下意識退了一步。
“娘娘……”其霜小聲喚了一句,眼眶通紅。
“别怕,”離喬皎低聲安撫,“你既然跟了我,我會護你的周全。”
其霜跟三三不一樣,是宮裡面分出來給她的宮女,出了這事之後,本該跟着其他的宮婢尋的新小主,再不濟尋個宮内的雜物事幹幹,也比在這冷宮裡強,但還是跟着她來到此地,可謂是衷心,但是現在,她自身都難保......
離喬皎定了定心神,觀察起來。
冷宮正殿内,四壁斑駁,牆面上的漆皮剝落成碎片,露出發黴的泥磚。屋梁上挂着幾根布滿灰塵的蜘蛛網,風吹過,網線輕輕搖動。
離喬皎環顧四周,眼神越發平靜。
她走到一處破敗的木椅旁,輕輕撫去灰塵,卻發現木椅一角早已腐朽,不堪承受重量。
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離喬皎迅速站直,目光銳利地看向門口。幾個守衛端着一碗碗殘羹冷炙走進來,随意地将食物放在桌上,語氣冷漠:“賞賜你們的晚飯,吃不吃随你們便。”
守衛們丢下東西,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便轉身離開。
其霜上前查看,發現飯菜早已變質,米飯夾着黑點,菜肴中甚至浮着幾隻死蟲。她氣得渾身發抖:“娘娘,他們欺人太甚!”
離喬皎看着桌上的飯菜,目光沉靜如水,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她緩緩坐下,撚起一片菜葉,似在細細端詳,随即輕輕放回碗中。
其霜焦急得快要哭出來,語氣顫抖:“娘娘,這些東西……怎麼能吃啊?若是吃出病來怎麼辦?”
離喬皎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端起面前的一碗米飯。米飯發黃,夾雜着幾粒黑斑,碗裡散發出一股陳腐的酸味。她的目光在碗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有一絲波動,卻轉瞬即逝。她從容地夾起一筷菜,将那發黴的青菜緩緩送入口中,臉上沒有顯露出半分厭惡或痛苦,隻是咽下。
其霜看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見離喬皎那雙如深潭般的眼眸中沒有任何退讓,最終還是咬緊嘴唇,沒有再開口。
離喬皎又夾起一筷菜,咽下後才擡頭看向其霜:“你也吃一點,别餓壞了。”
還不能死。
“隻有活着,才有希望。”
其霜哽咽着,聽到這話,眼淚滑落臉頰,卻隻能顫抖着拿起筷子。
她閉上眼,強忍着胃中的反抗,夾起一口米飯送入口中。每一口如同吞下鐵塊般難受,酸苦的味道幾乎讓她嘔吐。
看着離喬皎那平靜如常的神色,其霜咬牙堅持,盡管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卻也深知,若她連這點苦都吃不下,娘娘一人又該如何撐下去?
兩人吃完飯後,離喬皎讓其霜收拾殘渣,而她走到窗邊,微弱的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棂灑在她身上,她輕輕撫摸着窗台上長滿青苔的裂縫。
也不知道三三現在怎麼樣了。
她低歎一聲,指尖微微顫動,内心浮現出幾分懊悔。按理說,三三現在已經逃出了宮,皇帝那邊的線索應當中斷,否則她此刻恐怕已是首身分離。武翊風那番試探性的話,分明是在詐她。
可若三三出了意外……
這個念頭如刀刃劃過,她的胸口微微一窒。目光凝在裂縫上,輕輕搖了搖頭,試圖壓下心底的不安。
隻要三三還活着,就還有出路。她在心中默念着,三三這樣的相信我.......也怪自己這步棋下得确實太過魯莽,為了加快任務進度,竟未顧全周詳,将自己逼入絕境,更害了三三陷入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