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有玉”被狠狠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璃有玉從他的身後步伐從容地走來，一隻腳踩在他的脖子上。

“璃有玉”此刻感受到來自脖子上的觸感，那腳下的力度精準而緻命，讓對方感到窒息。“他”反應過來身體上最薄弱的部分現在被輕易的握在敵人手裡，才感受死亡将要莅臨的恐懼，他的雙手瘋狂抓撓着地面，嘴裡發出嘶啞的咆哮，“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從符中出來，這不可能！！！”

璃有玉微微傾身，他的臉上還是那副淡淡微笑，道，“講完了嗎？”

那假冒者雙目猩紅，掙紮得更加激烈。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不！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璃有玉充耳不聞，仿佛對方的喊叫隻是無意義的噪音。

咔嚓。

“那就下地獄吧。”璃有玉淺淺地說道，腳下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

他的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噴出的豔紅撒在他的臉上，此刻匍匐在他腳下的，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

中間最大的紅色的符文祭壇光芒驟然攀升，随後開裂倒塌。無數的符文被這股力量抛向半空，符文的光芒如烈焰般飛散，每一片符文碎片在空中燃燒成熾熱的光點。

琉無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裡生出幾分複雜的情緒。他握着劍的手微微一緊，卻沒有再上前。

璃有玉，此刻衣襟依舊整潔，仿佛剛才的混亂場景根本未曾打擾他分毫。若不是他的臉上濺了血，琉無都懷疑剛才又是幻境中的幻境。他從容地從地上的“假貨”上移開腳，淡淡瞥了一眼那早已失去氣息的殘軀，随後将目光投向琉無。

他笑笑，道：“琉國師，又欠了我一個人情，還不清了。”語氣清淡熟絡，絲毫不覺剛才幹了一件多悚人的事情。

怎麼反而有點想要邀功的意味？

琉無在細細思索着，眉頭細微皺起，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個“人”的功法雖然古怪，能不知不覺将人帶到這個地方來，但自己跟“他”交過手，知道雖然難對付，但好歹能也能夠乘勝追擊，而璃有玉僅一招就給他抹了脖子。并且“他”說過，這個紅符，沒人能解開，那麼在此之前必定沒有人來這裡後再逃出去。

解不開？

那麼面前此人。

琉無現在對這個躺在地上的“人”沒有興趣。

因為面前站着的這個，把别人脖子踩斷的這個人，才最是危中之危。

璃有玉看破了琉無的想法：“琉公子是在想我嗎？”

“有什麼想問的問題，問我就好了。”他微笑道，“在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琉無深吸一口氣，緩緩将劍收入鞘依，但舊沒有放下戒備。他目光緊鎖着璃有玉：“好，那我便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這紅符封印傷不了你？這祭壇與你又有何關聯？”

璃有玉臉上的笑容依舊淡然，眼底透出幾分捉摸不透的深意。他微微側頭，似乎在斟酌措辭，片刻後才開口：“琉公子的問題不少，不過都不是秘密。既然你有興趣，那我便說與你聽。”

他緩步走向祭壇，蹲下身，伸手劃過破碎的符文痕迹。輕聲道：“這紅的符封印，确實不是凡人能解。它是以執念與生機為源的禁制，一旦落入其中，人的靈魂會被無限撕扯，最終成為這祭壇的養料。但很可惜，它遇上了我。”

璃有玉回頭，眼神深邃：“因為，我既非凡人，也無執念。”

琉無目光一沉：“這話什麼意思？你自說自己不是凡人？？難道你……”

璃有玉忽然輕笑出聲，聲音清潤：“琉公子莫急，我并非惡鬼，也不是邪祟。我隻是……活得久了一些，懂得的也多了一些罷了。”他說到這裡，頓了頓，“至于這祭壇，我确實與它有些淵源。”

“什麼淵源？”

璃有玉眼神變得悠遠，他語氣平靜：“這裡原本不是這樣的。幾百年前，這祭壇是為了守護一方平安而建，紅符也并非禁制，而是庇護符咒。隻是後來，有人将它篡改，摻入了貪欲與仇恨，使它成了今日這副模樣。”

他轉過身，看着琉無，開口道：“而我，當初也算是此陣的‘守護者’之一。”

“然後，一個破壞者來了。”

“一個自诩要使人永生，卻永遠離不開執念和與生命為養料的人。”

為了操控人心、奪取生魂。為了人世無常、痛失情志。

琉無一時間啞然。他本以為璃有玉是某種心懷叵測的存在，他看着眼前這位看起來不過三十的青年，卻沒料到他竟然活了百年？朝廷當真不知道？他又為何會告知于我？

信，還是不信。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稍緩：“你既然知道這陣的來曆，為何遲至今日才出手破陣？難道你……”

但他所說，不像是假。

璃有玉輕歎一聲，道：“世事無常，我并非沒有嘗試過與那人抗争，但是我們死傷慘重。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己離開了，于是我把此地封印了起來，不想到居然有人找到此地，利用了它。也不曾想到，會與琉公子，恰巧回到此地。如此說來，不受紅符所限，不過是我的運氣好罷了。”說着，他目光微轉，落在琉無身上。

“接下來是否繼續同行，全在你一念之間。”

琉無并未急于回答，隻是細細打量着眼前的璃有玉。

這個男人絕非表面上這般無害。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和符文燃盡後的焦灼氣息。琉無沉默片刻，還是道：“若有一天發現你對我有所隐瞞，别怪我劍下無情。”

璃有玉笑容可掬：“琉公子說笑了，我若有意隐瞞，也不會在此救你。走吧，這方已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