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契坐在暗閣内,看着懷裡安順的兔子,撫了撫它的耳朵,盆中的炭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内室點着熏香,清冷的空氣中混合着隐隐的溫暖氣息。
一人影從前面緩步踏來,室内火盆或壁爐的火光微微跳動,照亮她的輪廓,她的身影被放至數倍,投射在牆上,随着步伐而移動。布料拖沓在地面上,發出簌簌的聲音。即使身上披着厚重的冬衣,她的動作依然利落而自然,遊刃有餘,環視許契時還帶着一絲審視的意味,氣勢淩然。
許契:“怎麼樣,這能力好玩嗎?”
女子微微擡起下巴,語氣熱衷:“那自然是好玩的,許大人,有了這能力,覆手遮住這整個武濟國又有何難?”她看向了自己的雙手,在寂靜中,突然噗呲一聲笑了起來,笑得猖狂連鬥篷都微微晃動,“幸好你是落到了我手上,不過也隻有我,才配的上這種能力。”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毒,但又将它抛開,道:“這種天運,不就是應該降臨到我的身上麼?”
語畢還理所當然地擡手理了理額前垂落的幾縷碎發。
“不過,這能力還是太難于掌控,但到我手上的東西,哪有不讓它臣服的道理?”
她的目光随即轉向許契懷中的兔子,不屑道:“竟是與這等小物作伴,許大人也不怕日漸乏味。”
許契此時才把目光舍給這女子,道:“你很吵。”他語調輕緩,似笑非笑,甚至連撫摸兔子耳朵的手都未停下。懷中的兔子輕輕抖了抖鼻子,依舊安靜地窩在他懷裡。
女子充耳不聞,随手在旁找了一個椅子坐下,“許大人還是閑情雅緻,我倒是聽說那鏡妖死了,怎麼,連龔影衛也沒護住他?”她冷笑道,“龔影衛的玄力可不低啊,這朝廷來的人,真有這麼厲害?”
許契石綠色的眼瞳中映出跳動的火光,“想知道厲不厲害,你不如自己去碰碰?”
女子倚靠在凳上,故作婉惜:“小女子身份如此珍貴,許大人真的舍得讓我去刺探?”
“我把這麼好的機遇賜給你,你卻還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如,何以談得珍貴?還不如說的暴遣天物。”
他輕聲而談,仿佛說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女子面色一僵,随即恢複了高傲的神情:“許大人還是這麼不講人情,要我說,當時要是我在,他們現在就是我的座下亡魂。”
許契不再言語,女子頓時感覺被拂了面子,不滿道:“你說是吧,許契大人?”
“嗯...不是。”他實話實說,又看着她,微笑道。“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他語氣不急不緩,不想透露更多,“既然你覺得這能力本該隸屬于你,那便用得再熟練些吧。下次,要是讓我看見該臣服的不臣服,不該臣服的臣服了,那我不介意你自己親身跟我示範。”
女子不甘地抿唇,目光一瞬間變得陰鸷,但很快又換上了一抹得體的笑容,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許大人應該相信于我。”
許契依然語氣和緩,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兩位好友之間的普通寒暄。
“我自然相信于你。”
女子退後一步,鬥篷在地上劃出一聲輕響,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室内恢複了安靜,唯有炭火的噼啪聲回蕩在空氣中。許契伸手從桌上取過一片薄薄的茶餅,随意掰下一角遞給兔子,淡淡一笑:“不知死活。”
…………….
琉無匿坐在月室殿的榻上,辰時的清涼陽光從雕花的窗格灑下,勾勒出他的側影。他手中捏着一枚剝開的果核,細心地遞到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嘴邊,兔子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随即開始啃咬。琉無匿嘴角微揚,目光柔和,心情極好。
榻前的小幾上,一隻白色的小雀蹦蹦跳跳,不時發出清脆的叫聲,似在向他讨要什麼。琉無低頭瞥了一眼,又取了一枚剝好的果仁,遞過去:“白啾,你是不是最愛吃這個?”白啾撲扇了一下翅膀,叼住果仁,跳到一旁開始啄食。
另一隻紅色的小雀安靜地立在架子上,“睥睨”地看着這一切,似乎對此非常不屑,又像是老者,看着幼年的孩童在前面玩耍。琉無匿朝它揚了揚手中的果仁:“怎麼,紅啾,你不下來嗎?”紅雀“啾”地叫了一聲,撲騰着翅膀飛到他肩頭,重重啄了一下他的發絲。琉無吃疼,嘶了一聲,它又立馬飛了回去,如似得勝歸來。
“你倒是調皮,”琉無輕聲評價,他伸手撫了撫小白,又對着他們道:“不過你們仨,倒是比煩人的家夥省心多了。”
屋内的炭火燃燒得正旺,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空氣中彌漫着熏香的暖意,驅散了冬日的寒冷。琉無的眼神中透着惬意的平靜。
忽然,殿外傳來輕微的響動。紅啾警覺地擡起頭,叫了一聲,撲騰着翅膀跳到琉無匿手邊。白啾則站直了身子,盯着門外,似在觀察情況。
琉無匿輕輕拍了拍紅啾的頭,安撫它的情緒:“别怕。”
言朗砰的一聲從外推門進來,神色慌慌張張,道:“琉國師,觀星殿那邊出事了。”
琉無皺起了眉,語氣依然平淡,道:“言朗,什麼事情,這麼慌?”
言朗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顯然剛才的消息讓他大驚失色。
“長路剛才來了殿門前,跟我說,”他咽了口唾沫,“說有個星使在走進内殿的時候突然暴斃了。”
“先是說他整個人突然像失了神志,當時還有幾個星使在他旁邊,他的眼眶突然開始流血,然後又是吐了血,還毀了天輪的一部分,才倒了下去,長路去的時候就已經沒氣了。”
琉無的眉皺的更用力了,他道:“失了神志?天輪毀壞?”他眼神陰霾,穿透了言朗的表情,念出後四字的時候眉頭皺的更緊,他迅速整理思緒,道,“你先去調集人手,把内外所有出入的星使全部召回,禁止任何人擅自離開。記住,必須将所有的細節都清楚了解,尤其是長路那邊。”
言朗似乎馬上抓住了主心骨,恢複了力量:“是,國師,我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