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原來你在這裡,我給完銅币就找不到你人了。”言朗穿過人群,看到了琉無,連忙揮手招呼。他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随即愣了一下,視線落在琉無手中的黑色玉佩上,疑惑問:“這是什麼?這玉看起來稀奇古怪的,哪兒來的?”
琉無輕輕擡起手,指了指身後的街角,說:“在那個小攤上來的。”
言朗順着琉無的手指方向望去,眼神充滿了疑惑。“哪裡來的小攤?你身後哪裡有小攤?”他環顧四周,四下空曠,街道兩側燈火闌珊。
“就在這個地方啊?”琉無正想轉身,指給言朗看,可是頭先偏過去,身後卻空空曠曠,什麼痕迹都沒有。
琉無一愣,随即回頭尋找,喃喃自語:“剛才明明還在的啊?”
“公子??你糊塗了?”言朗聽得更加不解,輕輕拍了拍琉無的肩膀,更感覺他是凍傻了。
琉無被言朗的話喚回神,又道:“奇怪了,可能是天冷,攤販回家了吧。”
“算了,去章使官說的新衣店吧。” 琉無沒有再多做解釋,轉身往前走去,言朗緊随其後。
“公子,你還沒告訴我這玉佩是怎麼來的呢??”言朗忍不住再次開口問。
“撿來的。” 琉無把玉佩收了起來。
言朗嘴角微抽,“地上還有玉能随便給你撿的?平時說的萬事小心,現在怎麼不小心了,要是刺客放的暗器我看你怎麼辦。”
琉無微側臉,輕輕笑出聲,“我自有分寸。”
“這跟分寸有什麼關系?這很危險啊?公子???走慢點啊,等等我。”
“客官,這是我們新開的店,不進來看看嗎?都是上乘的好貨。” 小二對着走到店門口的兩人,谄笑着說。身後的新店還挂着彩條,梁上張燈結彩。門外鞭炮的碎片灑落一片,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言朗站在琉無身後,問:“公子,就是這家店嗎?”
“應該就是這家了,進去吧。”
小二眼光一亮,便引着他們進入:“公子好眼光,我們這剛好到了一批新的貨。”
琉無兩人剛跨過門檻,一淩厲的女聲迎面傳來。
“把你們這最上品的貨都給我們小姐拿出來!” 說話的是一個嬌小的少女,穿的鮮豔,神色飛揚,雙手懷臂。
又有女聲遏止她,“小冶,無禮什麼。”
少女轉頭回聲:“姐姐,早點搶這裡的貨,我可不想回去被那幾個人瞧不起,這裡的貨可難搶了。”
精緻打扮過的貴女拍了一下她的頭,道:“早跟你說過了,管别人幹什麼,管好自己。”
兩人身着華貴,身邊馬上有小二跑過來恭維,“這兩位小姐算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了衣樓的剪裁在這條街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小冶:“别廢話了,把你們的最新款式拿過來。”
小二:“哎哎好,我這就去拿。”
琉無:“想不到這家新衣鋪才剛開張就這樣火,還要搶着買,言朗,我們走裡面看看。”
言朗:“公子,我們今天出來就隻是來這新衣鋪嗎?”
琉無:“那你還想去哪?”
言朗:“也就隻有你的心态這麼好了,明兒個就去禦洲了,還有心情在這裡逛呢。” 言朗小聲嘀咕。
“這不被派遣了,享受一下最後的閑暇時光,言朗,你覺得這件怎麼樣?” 琉無走到一件衣服面前,用手試了試衣服的布料。
言朗洩氣,撇眼一看,還是道:“看着不錯,英氣十足,适合你。”
琉無:“我也這麼覺得,那就給你吧。”
言朗:“給我?我怎麼穿得出去?你讓我穿得那麼招展,成何體統?”
琉無:“那不是正好,明天出宮時就能換上。”
“我不要,”言朗抗拒,“你要買自己買,我不喜歡。”
琉無:“小二,把這個包起來。”
言朗:“哎你.......”
月夜漸深,寒風更瑟。
言朗裹緊了衣服,雙手抱臂:“公子,什麼時候回去?天越來越冷了,再不回去,真凍壞了。”
街道上的人影越來越少,路人手上提着小燈,與夜交漸。
琉無停下腳步,望了望四周,低聲道:“天也晚了,去吧,回宮。”
入夜。
琉無一個人走在宮廷裡,是走向承德内殿的長廊。廊内破敗暗舊,胡紙,長燃燈被割裂火燒,蓋滿了灰燼和幹血。他輕走長廊,緩步而踏,木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寂靜無聲的廊内顯的格外響亮,詭異滲透了琉無的每一寸肌膚。他手持一盞燈火微弱的籠燈,一步一步走到内殿口,龐大的殿内,隻見一個瘦弱的女子站在帝椅前,手裡拿着一把跟她近一半高度的長劍,手反背握着劍,淩厲的劍光閃爍,高出了她的頭,但映入眼的是劍上那猩紅的鮮血,正一滴一滴地流到她的手指上,又滴落到地上-----那裡已經淌了一大片。
倒在她身下的,正是被數劍砍死的武豐帝。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雙眼蹬的正圓,胸口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紅,發冠碎落一地。放眼望去,承德殿内死屍無數,無數堆疊在一起。紅色斑駁了整個承德殿,琉無冷汗直冒,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黑衣女子偏頭回看,犀利的紅瞳狠狠殺了過來,琉無被她蹬得無措,卻又被她身後倒下死不瞑目的武翊風驚到。琉無想凝目看清這女子是誰,重新往旁邊一瞥,女子卻早以不見了蹤影。
微風掠過,劍架在了琉無的脖子上。
“你也想試試嗎?”
琉無滿眼驚愕,思緒都斷了一寸,立馬揮動玄力應戰。
他散出玄力,重重打在她的手臂上,回身直面她。
映入眼的,是早上與她對視的女子。
琉無立在原地,愣了一瞬,道:“你.....? ” 那女子擡手。
嘭。他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被重重打到地上。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琉無用盡全力,單手撐起身體,喉嚨裡吐出來一口鮮血,模模糊糊看到她的剪影搖晃,提着一把劍,向他走來。
女子:“有虛有無,有真有璞,你......”
“公子!! 日照了!!别再睡了。”
琉無從夢中驚醒,意識還沒有回過神來,恍恍惚惚,他擡手扶額,頭痛欲裂。
“嘶。。。。” 琉無雙眼緊閉,眉頭緊皺,頭上布滿了細小的汗珠,鬓角還有幾根頭發粘在臉上。
“公子?怎麼了你,你這是半夜染風寒了?我早就叫你出城的時候穿好衣服,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吧,我看你今天還怎麼去禦洲。”言朗又絮絮叨叨起來。
琉無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他睜開眼,第一眼看到了月室殿頂部的淺色楠木房梁,微微看清楚之後,松了口氣,又閉目養神起來。
原來隻是個夢。
等等,這夢!??琉無猛然清醒,這下是真的清醒了。
“公子??真給你燒傻了?禦洲能不能去了?”言朗顯然察覺到了琉無的不對勁,趕忙走近。
琉無擺手,讓他停下,道:“我做夢了。”
言朗啞住,發覺事情不對,也沒有心思開玩笑了。
“是什麼夢,公子。”
“你别說話,你讓我想想。” 琉無閉目。
一陣緩而長的沉默。
琉無閉眼,眉頭緊鎖,眼睫微顫。
“噗嗤,”一聲低笑打破了沉默,他轉而又哈哈大笑,“其實根本沒做夢,隻是想吓你,看看你那個樣子,就是喜歡逗你玩。”
言朗臭臉相迎:“你又恐吓我?”
琉無正經起來:“好了,不拿你尋開心了,那隻紅色的小雀呢?那幾個小玩意都喂食了嗎。”
言朗撇了撇嘴。
“還沒呢,我一大早上起來一直都在裝馬車,哪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