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意地折疊起來,拿起自己的杯子,用杯底扣上一個火漆印。這個又圓又醜的印迹在不知名力量下再次發生變化,漸漸縮小,變成了老國王的印章。
一封出自“亞曆山大·克裡姆”的信就做好了,凱瑟琳吹滅蠟燭,将這封信塞進袖子裡。
四天後的清晨,凱瑟琳直奔一個人的房間。這是從多吉那打聽出來的送信人的房間。今天是城堡例行給前線送信的時間。
貴族們擁有專屬的騎兵負責送信,和給傑克遜他們的不同,貴族們的信件将由一支12人的小隊護送前往。
凱瑟琳蹲在門口,等待卡爾起床。
凱瑟琳很快等到他。雖然這個時間德拉爾夫婦可能已經起床了,但凱瑟琳自認有辦法糊弄過去。
小個子卡爾雖然是個貴族,但在人均猛男的騎兵隊裡沒有絲毫立足之地。他甚至上馬都費勁。而守衛的工作他也做不好,如果遇到襲擊,他甚至需要别人保護他。這也是為什麼卡爾得到了這份光榮且特殊的工作。因為他幹不了别的。
凱瑟琳躲在角落,像一個蘑菇。在看到卡爾出來後立刻跟上,眼睛鎖定住他放信的皮包,那個灰口袋就挎在身側。那上面還印着皇家徽章呢。
凱瑟琳一路跟着他到馬棚。
卡爾推開圍欄後一步邁出,腳下踩空,一跤摔到地上,臉朝下趴進稻草,暈了過去。
凱瑟琳趁機将僞造的信放進他的皮包,和其他的混在一起。
片刻後,卡爾清醒過來,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昏過去了。他拍拍臉上的土,摘掉插進鼻孔裡的幹草 ,繼續牽馬上路。
凱瑟琳順利完成了計劃的第一部分。
……
半個月後,在軍隊回到城堡的前夕。
老國王醒了一次。聽安娜說,亨利知道後迫不及待地去探望,而這次埃博溫沒理由阻攔了。他甚至不能再對王子大喊大叫。
這一個月裡埃博溫大權在握,即使仍舊擁有小部分軍隊的貴族們也安安分分地沒有惹事。
“他膨脹了。”
安娜仍然相信埃博溫想當國王的那個猜測。
老國王在短暫的清醒後又一次陷入昏迷,畢竟砸到的是頭。國王的卧室仍然戒備森嚴,騎士們半個小時一換崗,比監獄還嚴格。凱瑟琳再次熄了再給他來一下的想法。
……
又過了一個星期,此時時間進入三月,春天來了。
前往邊境保衛王國的騎士們回來了!
比之前預計的還要早上兩個星期!
人們都在為英雄們的勝利歡呼,這已經是卡特蘭的常态。仿佛沒有他們打不赢的仗和消滅不掉的敵人。
凱瑟琳和其他仆人早早聽到消息,開始準備宴會。沒人注意到她隐藏着的怪異的興奮。
也不是沒人注意到,安娜早就發現凱瑟琳這段時間的不對勁。不僅對自己再沒有不耐煩,說話和聲和氣的,甚至聽奧蘿拉說她和伊麗莎白都緩和了關系。
安娜擔心地不行,但凱瑟琳對她把計劃瞞得嚴嚴實實,她試探幾次毫無收獲。
宴會要開始了,安娜在卧室裡已經坐如針氈,她總覺得凱瑟琳要在宴會上搞事。最近的意外全是在各種盛大活動上發生,很難說沒有人為因素。
亞曆山大卧床不起,隻有安娜牽着亨利的手走在最前面。埃博溫也沒有出席。安娜在路過德拉爾夫婦的座位時,她下意識地看去,忽略坐在前方愛德華·德拉爾谄媚的笑容,座椅後面的凱瑟琳沖她微微一笑。
安娜心髒一突,繼續向座位走過去。昨天晚上她聯系了跟着自己來到卡特蘭的父親的騎士們,如果今天凱瑟琳很不幸地事情敗露,那她要幫助自己的朋友逃走。
晚宴并不如之前那般熱鬧,可能是這段時間城堡裡低迷的氣氛和國王接二連三的傷勢。那個“神靈發怒”的傳言又開始流傳,而且有不少人相信。
亞曆山大不在,威爾弗萊德回來之後直接坐在了國王的座椅上,他一直是公認的繼承人。
宴會期間安娜戰戰兢兢地觀察周圍的動靜,甚至被亨利發現了不對勁。
“安娜,安娜!”
他毫無禮貌地拍着王後的胳膊。
安娜隻好回過神,再次敷衍他兩句。
“安娜,我們一會兒去看望父親吧!”
亨利仍然不忘了他仍然虛弱地躺在床上的父親。
“嗯,好。”
“安娜,安娜,哥哥為什麼看起來不高興?”
一點兒也不消停。
“不知道。”安娜不耐煩地回答。
她向旁邊看去,威爾弗萊德看起來沒有剛打了勝仗的興奮,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國王的傷情。安娜才不在乎姓克裡姆的人的感受,她現在隻擔心凱瑟琳。
出乎安娜的預料,晚宴竟然沒有任何事發生。這可能是貴族們度過的最平靜的一個宴會了。
凱瑟琳到底在幹什麼?她真想把她抓來問問。
晚宴結束後,安娜一打開卧室的門,就看到害她擔憂的罪魁禍首坐在她的椅子上等着她。
她匆匆關上門,屋裡的人已經被懂事的奧蘿拉清理出去。
“你來幹什麼?”
“——我還以為你今晚要做什麼,害我白擔心一個晚上。”
安娜暫時放下提着一整晚的心,坐在凱瑟琳對面。
“……其實,還沒開始呢。”
凱瑟琳狀似不好意思地說。
“!!!”
安娜張口就想問個徹底,這時卻看到凱瑟琳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個木盒,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這是什麼?”她成功被帶跑注意力。
“我需要你幫忙把這個帶給亨利。”
“我說什麼?送他的禮物?”
“就說亞曆山大給他的,帶他去看看他父親,他不會拒絕的。去的時候别讓别人看見。”
“這到底是——”
“咚咚。”
敲門聲響起,奧蘿拉的聲音傳來。
“亨利王子來找您了。”
“我去把他打發走。”
安娜不耐煩地起身,卻被凱瑟琳拉住。
“不,現在正好,帶上這個。”
凱瑟琳将長方形木盒交到她手上。
“凱瑟琳!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低聲問道。
“一會兒埃博溫就回來了,快去吧。”
門外等不及的亨利就要命令仆人們開門,凱瑟琳推了她一把,然後一閃身鑽進了卧室。安娜隻好打起精神應付這個讨厭的王子。
亨利沒忘了去看望亞曆山大。
他們很快到了亞曆山大的卧室門外,木盒被安娜的仆人帶着,她推着一輛餐車,将其隐藏在桌布的下面。而安娜還沒想好怎麼和亨利說。凱瑟琳這什麼破計劃!
埃博溫不在,守衛們自然不敢阻攔國王的妻子和兒子。他們順利進去。
老國王躺在床上,仍在睡着。蒼白的臉陷進枕頭,胡子拉碴。
安娜揮揮手,示意仆人上前。
“這是亞曆山大給你的。”她将木盒交給亨利。
亨利伸手接過這個對于他來說過于狹長沉重的盒子,有點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的禮物由安娜給他。
“這是什麼——”
“安娜殿下!拉諾亞特的來信!”
他的聲音被守衛打斷。
安娜撇下王子,看到奧蘿拉站在門口。
“搞什麼鬼?”她自打來了卡特蘭,就沒和家裡聯系過。
不過她還是走出去。
“信呢?”
她忠實的仆人奧蘿拉卻有點躊躇。
“在……在卧室。”
安娜開始生氣了。但她不想在亞曆山大的士兵面前訓斥自己的仆人,于是她隻是狠狠瞪了奧蘿拉一眼,跟着後者回去。
……
回到自己的卧室,卻看到凱瑟琳還沒走。
“到底怎麼回事?”她氣沖沖地問,瞬間明白這是凱瑟琳指使的。
這兩個人不會合夥對她惡作劇吧?奧蘿拉沒這個膽子,那就隻能是凱瑟琳。
“等等。”
凱瑟琳讓她先閉嘴。
“凱瑟琳,你今天怎麼了?”安娜不明所以,她被蒙在鼓裡煩躁地很。
“安娜!”凱瑟琳嚴肅地喊她。
“這到底……”
“铛!铛!铛!铛!铛!铛!铛!”
城堡頂層的鐘被連續敲響,整個城堡都聽到這響聲。
七聲鐘響,安娜的話被打斷。她的房門又響了。
“又怎麼了!”
她一把拉開門,門外是一隊騎士。
“很抱歉打擾您。”
說話的人頓了一下。
“國王去世了。”
安娜震驚地張開嘴——這完全是真實反應。
領頭的騎士繼續說道:“威爾弗萊德殿下……殺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