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難不難受?”甯安揚起下巴看向局促的船家,隻得抻出右手來,朝船家擺了擺,“沒事沒事,我弟弟,他,他喝……喝多了。”
“嗯?看我,别看他,”辛阙捧着甯安的下巴,迷蒙地看過來,後來定了定神,來了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甯安一驚又一怔,“你……”
“小安,對不起啊……”将甯安再次擁至懷裡,整個重心壓在了甯安身上,甯安一個趔趄,一屁股跌坐在船艙裡,船身劇烈晃蕩,差點翻過去。
河水嘩的濺在他們身上。
“嘶……”甯安疼得不行,身上還有個挂件,陷入酣睡,就是不肯松手。
“大……大哥,搖至岸邊吧,我得送我弟弟回去。”
“诶诶,好。”船家也沒看過這番景象,心忙意急,連忙搖槳靠岸。
得虧船家和看客們的幫忙,甯安才能憑借一人之力将辛阙架着走,走兩步便歇兩步,他是真的重,甯安手裡還提着那屍骨。
“你若下次再這般,我便不管你了。”心情略有煩躁,語氣自然也重了些。
右邊倏地輕了,甯安一頓,辛阙卻自顧自地朝前走,這又是怎麼了?怎麼如此喜怒無常?
後背疼得厲害,方才還沒覺着,現在後勁上來了,屍骨也有點提不動了,月确是賞不成了,隻得先回客棧休息,白日再去許家。
就這會工夫,辛阙已然沒了影,甯安歎了口氣,他竟還有空關心有内力和功法之人。
甚是荒謬。
他那一下着實撲得結實,甯安平躺着不舒服,想着要不然就趴着休息會,等天亮吧。
半夢半醒間,眼前似有燭光閃爍,他不是熄了燈燭嗎?
“别動。”
甯安瞬間清明,思緒一下子回歸現實。
“辛阙,你在做什麼?”甯安支撐着要起身,又被摁了回去,“不,我門不是鎖了……”
又換了一塊冰冷的帕巾,一陣涼意襲來,後背的疼痛倒是舒緩了不少。
“本公子那下壓得厚實,是本公子喝多了,對不住,讓你受苦了。”
甯安歎了口氣,“這些都不重要,你若是能解釋你為何出現在畫舫遊船上,這些便不予你計較了。”
“若說本公子有請帖,你信嗎?”
“宋太博與定蒼?”
“宋臨風早年同師父有些交情,但師父遠在暮海,一時半會來不了。”
“所以你便去了,那還真是巧。”
“欸~~人家盛情相邀,不來多失禮數。”
“你見到了宋語嫣?”
“見到了。”
“如何?”
辛阙将甯安落在枕上的頭發挽至耳後,“很奇怪,覺着有些癡傻。”
“癡傻?真的失憶了?”
“說是這樣說,但本公子同她無甚交集,在場的達官顯貴也無熟臉,自是不會叙舊。”
“你喝了多少?”
話題又轉了回來,辛阙輕咳一聲,做了個手勢,“隻小半壇……”
“竟醉成那般模樣……”甯安覺着不對,“那你已經醒酒了?”
辛阙笑了笑,“那是自然,本公子醉得快,醒得也快。”
“呵。”
“先睡吧,待會再換一塊,明晚再熱敷三次,基本就無恙了。”
“換你,你睡得着?”
“嗬?”辛阙生了興緻,手臂搭上床沿,“是不是已對本公子有意,想多了解本公子的喜好?”
“嘶……并沒有,沒你那一撞,我也不會傷到,怎麼還強詞奪理了?”
“若不是瞧見你,本公子倒也不會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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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甯安反手擰起帕巾就要扔,卻被辛阙一把子攔住。
“别啊!生本公子氣即可,可莫跟身子過不去,”辛阙拿走帕巾,重新換了一塊擰幹,又覆了上去,“等好了,再來同本公子好生争辯一番,定舍命陪君子。”
還故意用力壓了壓,甯安咬牙切齒,隻能作罷。
頸間有些許冰涼,随即就是一陣藥香,“别動啊,這可是獨家秘術,不會留疤。”
“别管了,不都快好了。”脖子歪到左邊,甯安沒好氣道。
“待他無用了,本公子就切了他的手指。”分明極其雲淡風輕,甯安卻感知到了一片殺氣。
甯安搖搖頭,“算了,我也未坦誠相待,懷有戒心,他自我保護,乃人之常情。”
“啧啧啧……”辛阙擦完後,蓋好蓋子,語調逐漸降了下來,“世間萬物,小安都予以慈悲之心,偏偏對本公子,兇神惡煞,疾言遽色。”
“呵,”甯安冷笑一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身旁的辛阙久久未應聲,甯安卻在一陣迷蒙中,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