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話說淩欽身為凡人,并無心法與道法護持,走入二重幻境——墨方,人也幻化成為樹,自是命休矣,曾钰跪求浮光道人,救其好友于水火,他已無計可施,承認五年前之罪過,浮光道人命其不得起身,直至真心悔過。”
說書人厚厚的嘴唇上蓄着兩撇小胡子,有節奏的一抖一抖着。
自打甯安被救,渾身纏滿繃帶,用“救命恩人”的話來說,幾乎無一處好肉,不知真是霜華丹奏了效,亦是甯安命不該絕。半月後,甯安竟已下床走路,恢複速度着實驚人,“恩人”表示,“定是我那霜華丹……”
甯安截斷他的話頭,“是是是,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恩人”叫“辛阙”,“辛夷”的“辛”,“九重城阙”的“阙”,問為何叫此名,那人又開始油嘴滑舌,胡言亂語,不知所雲。
“辛公子家在何處?”
“暮海。”
“暮海?”
“離天最近的地方。”
“之前是中了迷香嗎?為何咬我?”
“啊……”辛阙笑了笑,推了推面具,“确是中了計。”
“辛公子……”
“辛阙。”
“辛……辛阙,你離我遠些,熱。”
“嫌熱?别慌,待我去找把蒲扇,給你扇扇。”
“不用……”
“了”還沒說出口,辛阙又開始忙碌起來。
從他醒後,辛阙就一直鞍前馬後,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别有所圖,但圖什麼,甯安想不明白。
幾日後,甯安已無大礙,此為洛城,甯安在途徑茶樓時,偶然聽到說書人的慷慨激昂,便停下腳步來聽,後找了一偏僻角落坐下,小二趕緊來招呼,辛阙同小二嘀嘀咕咕說了什麼,小二連連點頭。
故事很快講到淩欽獲取“紫蛇丹”,退避圍住房子的虛蛇,同曾钰一道破門,内室竟隻綁着一人,頭懸一頂寶劍。
講得惟妙惟肖,眉飛色舞,除了把他們的名字改了,其他劇情與甯安所經之事幾乎重合。
辛阙聽得可是津津有味,目不轉睛,甯安暗忖,除非親生經曆,否則為何如此詳盡?
小二端上來一壺酒,一打開便是清香撲鼻,“這位公子說您嗜酒如命,但最近身體不适,不能飲酒,可小店的桃花釀可謂一絕,不品嘗下,着實可惜,公子便讓小的給您倒一點,過過嘴瘾。”
甯安蹙眉,遞過去一個眼神,辛阙悠悠地笑了,盯着酒杯緩緩注入的桃花釀,道,“隻能喝一口。”
待小二離開,甯安低聲問了句,“什麼叫嗜酒如命?”
辛阙不應,左手托腮,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勁兒。
“在下身無長物,公子為何執意跟随?不如早早去了吧!”
“本公子救了你,你得知恩圖報。”面具裡透出一道熾熱的光,直直地盯着甯安,甯安被看得着實不自在,避開目光,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在下并未求公子救……”
“欸?你竟是這般忘恩負義,背信棄義之徒,本公子确是心寒的很,霜華丹可是暮海至寶,若是師父知道我随意送與他人,定打斷我的腿不可。”
看到有人頻頻側目,甯安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說了,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公子想要什麼?在下可以幫你去找,哪怕翻山越嶺,跋山涉水……”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甯安一怔,繼而讪讪地笑了,“你是有什麼大病嗎?”
還未等辛阙回話,甯安頓覺氣氛不對,周圍人的目光有些異樣,有的手已經緩慢覆上劍鞘。
“離我遠點!”甯安“霍”地起身,丢下幾文錢,擰身便走。
卻在走至大堂時,三人一躍至前面,手中橫劍,攔住甯安去路。
“喲,公子,真巧,是不是?”
甯安側身要走,那人朝前推了推劍,目光瞥向一旁,朝這裡揚了揚下巴。
另兩人站起,從外圍開始朝裡繞,無關緊要的看客們吓得慌惶,汲汲從側面扒出門去,人群散得飛快,偌大的茶樓就剩六七個人了。
“閣下出自何門何派?為何攔住在下去路。”
“武林大會即将重啟,重選武林盟主。公子還不知道吧!公子一戰成名,沒想到倒成了獵物,江湖上都在傳,誰家活捉了公子,即一躍至前三甲。”
“武林大會原來不用比武,隻需旁門左道。”
“少他嗎廢話,咱們可是‘替天行道’!況且,白日他能召什麼百鬼,都給我上!”
“是!”
甯安蹙眉,他說的不錯,白日陽氣甚重,鬼乃陰氣之物,就算召喚出來也存活不了多久,那虛蛇呢?幾次遇險,虛蛇都毫無動靜,這般力量之強,卻是非常人所能駕馭。
莫非今日即是他的喪身之地?
梅花镖的聲音呼嘯而過,猝不及防,兩人正中眉心,“咚”的一聲跪了地,都沒撲騰兩下,便斷了氣。
剩餘兩人略有慌亂,四下看過去,不禁退了一步。
領頭的揚了揚刀柄,厲聲道,“什麼人,竟敢行暗算之事,令人不齒!”
“什麼叫暗算,本公子可是明着來。”拐角的辛阙抿了口酒,笑着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