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暴雨,郢都城上空烏雲密布,青紫閃電撕裂雲層。一列長騎直驅城下,快馬揚鞭,是鄂君乘勝而歸述職的隊伍。
章華台狻猊石洞門、銅釘紅漆木門、繞過一列長牆和落滿雨圈石壇,珍奇花木被狂風暴雨搖擺。中殿約寬10丈、長30餘丈皆為長方石鋪就的空曠平台,為避刺客就不曾有花木遮擋。
太子祿和一衆大臣跪地,雨水早就潤濕衣衫,稀稀拉拉耷在地上。在惡劣天氣下早已有人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卻大氣不敢出一聲,楚靈王雷霆之怒,不知所謂何事。
侍衛拉開中殿門後又迅速關上。
楚鄂君拜服在地,大殿另一端虎皮高椅上是靈王,一封竹簡半卷握在手中,另一隻手裡拎着酒壺。他一口接着一口,不緊不慢,神志意識還很清楚。
熊虔喝酒想事,此刻必不愉快,他高興時素來喜歡與衆人飲酒、好勝攬賓客。
“銅錄山大捷,子皙功不可沒,寡人賜爵安平侯,鄂州等地縣邑七百裡分封于你。望你我君臣同心,永保楚國萬裡江山、千秋霸業。”
“臣弟悉知。”
靈王拿起一個銅啟節,凝視片刻,微微笑“弟弟是治世之能臣。你所推舉的啟節分舟節、車節,用時雙方各持一半,合節驗證無訛才可通啟水路、陸路。劃定的路線、運載額、運輸種類皆有明文規定!便從制度上徹底框定了銅錄山礦石運輸方向、數量和稅收,可謂一舉多得。”
鄂君跪地
“臣不才,全憑王兄定奪。”
這時他敏銳覺察到熊虔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子皙自幼聰穎過人,這讓寡人想起兒時。。。先王常贊歎你,他以你為榮耀,可都還記得。”
漫長時光顯得如此空寂,侍從以為這個問題不會迎來答案,楚鄂君輕微歎息“記得,恍如昨日一般。”
熊虔舉起酒壺喝了一口
“與你不同,寡人有太多回憶不願意記起。。。鄂君勞師遠征,路途多有勞累,下去好好休息吧。”
“臣弟告退。”
子皙離開中殿,忽然庭院内亂作一團!旁人驚呼“太子殿下!”侍衛、涓人頓時圍上前。
熊祿體弱,因跪在暴風雨中頹然暈倒下,人仰朝青天倒下,唇口開裂顫抖。
“來人!快!快!去啟禀陛下。”
鄂君雖然連月征戰,朝中消息并非一概不知情,今日這陣勢卻不知為何?後門到偏殿一段巷子,20餘草席正在搬運,裡面包裹着屍體,侍女長绺卷發從卷口垂下。熊虔喜怒無常、性格殘暴,卻極少殺内廷之人,縱有犯錯者也是杖責後逐出。
雨天潮濕,宮仆被石路苔藓滑到,有一具屍體從卷席中滾了出來。死者四肢潰爛,皮膚青紫血瘢,是中毒身亡。
誰竟有這樣膽子,殘害宮娥,又能在靈王眼皮底下行毒殺害數人
楚鄂君歸至官邸,聽聞蔡公抱恙在家,漏夜乘轎前去看望。
至蔡公府,一親信引着他快步走入華庭,棄疾命下人遣散女眷,把門窗掩好。眼前錾荷花銀爐燒着一壺暖酒,蔡公斜靠榻上,對月小口獨酌“安平侯果然穩定四方,不負重望。”
子皙看着皎白皓月,端起一杯露酒,并不想提功過,倒是将朝中今日所見所聞說了“據說是為一女子,攪動前朝後宮不得安甯。”
“要說起來,此女同鄂君也有一面之緣。”
他正想着是何方貴族之女,又是何等容貌
蔡公搖晃着手裡酒杯
“此女是楚軍出征銅錄山祭祀的巫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