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誰,哪怕對方是阿叙的親戚,也無法将他們分别。
溫叙挑眉,湊近了烏别野。
面前的這張臉依舊稚嫩,跟回憶裡的少年很像,隻不過,記憶裡的少年多半是清澈的内向,而眼前的少年,是滿肚子黑水,嗯,還是實心的。
溫叙捏了捏烏别野的臉頰,冰涼又柔軟,隻可惜臉上肉不多,捏不到什麼:“我舅隻是忌憚你,所以一直不放心我。”
溫叙知道他老舅是為了他好,所以從沒有怪過他瞎操心。
而阿野......他也知道阿野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隻是兩邊都是他的至親,如果可以,雙方能和平相處最好了。
烏别野挑眉,也伸出一隻手捏了捏溫叙的臉,溫叙臉上還帶着一丢丢的嬰兒肥,軟乎乎的,手感很不錯:“我知道。”
捏完了臉,又捏了捏脖子,最後順着手臂捏了捏溫叙的手掌:“你可以告訴你舅舅這串手鍊的材質。”
“嗯?”溫叙挑眉,不解地看了烏别野一眼。
告訴老舅他戴了一串骨灰嗎?
俊美的少年笑了笑,并沒有解釋太多,隻是揉了揉溫叙的手心。
沒有在烏别野家裡待太久,在第二個電話打來前,溫叙坐電梯下了樓。
“回去了回去了,需要我跑着回家嗎?”溫叙無奈地歎了口氣,回到自家單元樓裡,按下了樓層按鍵。
電梯門一開,就看見自家房門大開着,隐約還能聽見老舅和他媽的說話聲。
溫叙在門前磨磨叽叽地換着鞋,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我看小野那孩子挺好的,内斂又穩重,配小叙足夠了。”
看來他媽是站在他這邊的,溫叙暗想着。
“你懂什麼啊?”老舅無語的聲音傳來,倒是不敢大聲反駁。
“我怎麼就不懂了?”老媽還在持續輸出:“同性婚姻早幾百年就通過了,你不會不知道吧?還是說你崆峒?”
“啧......跟這沒關系!”卻南行惱羞成怒地反駁。
“哼,那你就是有偏見!”老媽一針見血:“醒醒吧~好好睜眼看看世界吧!”
“......”
隔着大門,溫叙就能想到老舅的無語,忍不住摸着鼻子無聲地咧了咧嘴,溫叙換完鞋進了屋裡。
老舅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他媽在廚房備菜,準備炖個排骨湯。
“呦~舍得回來了?”卻南行涼涼地瞥了溫叙一眼,沒有動作。
“你少在那陰陽怪氣。”老媽在廚房頭也不回地怼老舅。
溫叙摸了摸鼻子,擋住上揚的嘴角。
似乎是覺得在孩子面前下了面子,卻南行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朝着溫叙屋裡走去,邊走還邊示意溫叙跟上。
溫叙看了眼背對他的老媽,倒也沒多說什麼,老實地跟在卻南行身後。
房門一關,卻南行露出了醜陋的嘴臉。
“你說你,明知道對方不是山神了,你還湊上去,等哪天沒命了,你後悔都沒機會。”卻南行指着溫叙,恨鐵不成鋼地說着。
溫叙眨眨眼,不懂老舅為什麼會對鬼怪抱有那麼大的敵意,不過,不懂就問:“阿野雖然是厲鬼,但他也沒傷害過人類,你那麼怕他幹嘛啊?”
“哈~我怕他?”卻南行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地坐到椅子上:“我是怕你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你才活了多久,毛都沒長齊呢,你見過多少惡鬼?鬼新娘那種級别,也隻是一個小卡拉米好吧!真正的惡鬼,能把你魂魄吃得渣都不剩!然後披着你的人皮享受你的人生!”
卻南行這話說得沉重,像是親身經曆過什麼。
溫叙看了對方一眼,抿了抿嘴角,思索片刻後,這才開口道:“阿野他不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你知道不會?你能未蔔先知啊?”
溫叙:“......”
默默歎了口氣,溫叙也正經地說着:“我跟阿野,前世就認識......如果沒有出意外,我們會一起步入輪回......他等了我幾百年,我也不會辜負他。”
卻南行一頓,知道溫叙在幽冥看到了前世記憶,但依舊皺眉看向溫叙:“人心易變,更何況鬼怪?再說了,都過了百年了,你怎麼确定你眼前這個厲鬼還是當初的他?而他到底喜歡的是如今的你,還是前世的你?”
這話問得犀利且直接,溫叙張了張嘴,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處反駁。
前世的一切如同泡影,都太過遙遠,他隻在乎當下,而他相信,阿野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虛無的相信并不足以說服老舅,他想了想,擡起戴着手串的手腕在老舅眼前晃了晃,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卻南行瞥了一眼,認出了這條手串,當初他還真以為是山神贈予的神物呢:“不就是那厲鬼送你的?”
“那你知道這是什麼材質嗎?”溫叙坐在床邊,很平靜地問着。
卻南行挑眉,又看了眼溫叙的手串,通透的白色,像是白玉,但答案應該不會這麼簡單:“是什麼?”
“是骨灰。”溫叙低聲道,掀起眼簾看了卻南行一眼,補充了一句:“是阿野的骨灰。”
卻南行眉心一跳,又又又看了這平平無奇的手串一眼,過往的疑惑也随之解開,怪不得這手串陰氣那麼重,怪不得總有一種地下的感覺,原來是因為這......
啧......
再看一眼,又一眼。
我去了!
這厲鬼居然敢把自己的骨灰随便送人?
溫叙不懂,但是他可太懂了。
惡鬼的骨灰,相當于對方的命脈了。
對着骨灰超度,哪怕惡鬼再強大,也難逃魂歸地府的命運。
若是有壞心思,惡鬼魂飛魄散也不在話下。
嘶——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