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嗚咽的一聲,夾着尾巴鑽進了狗窩裡。
村裡人一般起的都挺早,從大路上看過去,有不少騎車去地裡的,車簍裡放滿了鐮刀工具,也有老人閑着沒事去後山的,背上背着竹筐,裝備比雙手插兜的溫叙要齊全的多。
後山大名叫做烏山,烏山村榜山而立,這個名字就是根據烏山而來的。
溫叙小時候跟着卻楊幾個小夥伴去過不少次,山上看日出,山林抓爬叉。
即使這麼久沒來,他也依舊記得路。
他沒有走大路,而是繞過人群,從小路上去。
說是小路,也就是人走多的一條小土路,兩邊的雜草高的地方齊腰深。
清晨的露水在葉片上要掉不掉的,走了沒一會兒,溫叙看着潮濕的褲腿就後悔了。
“啧。”這還不如走大路呢,失策了。
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更何況,走小路是最快到達山頂的路線,半山腰還能看一眼山神廟。
烏山山神,聽着很高大上,但是山神廟卻一點都不大,遙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去,半腰高的石刻小廟,差點被溫叙當做小動物的窩。
随手扯了一根毛毛狗叼在嘴裡,溫叙的目光四處巡視着,想找一根趁手的棍子玩。
行至深處,樹蔭茂密起來。
溫叙掰了根樹枝甩了甩,破空聲聽起來很爽,有種武俠劇裡大俠的感覺,可以将就用。
就這樣,溫叙一邊用樹枝開路,一邊叼着狗尾巴草往前走,路過樹根底下,還會巴拉幾下,看看有沒有野生的蘑菇木耳之類的。
還别說,真讓溫叙找到不少,就是個頭太小了,小的溫叙都不忍摘下。
顔色詭異的不管,長得普通的丢進塑料袋裡,溫叙走走停停,拎着塑料袋晃來晃去,好不自在。
“哔——”
哨聲從不遠處傳來,溫叙聞聲看了眼,看到兩隻白白的羊從山上跑了下來,後面又跟了三四隻小羊羔,羊羔們一邊跑一邊咩咩叫着,看起來超級可愛!
放羊?
溫叙沒管太多,低頭扒拉着樹底下的雜草。
他已經看見蘑菇的傘蓋了。
“哪來的帥小夥?”
搭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叙沒搭理,以為是别人,繼續低頭刨蘑菇。
“嘿!卻楊?”
肩膀被拍了下,溫叙皺眉,目光不善的回頭,聽到熟悉的名字後,又壓下心底的暴脾氣。
“你誰?”語氣冰冷,像是下一秒就會打人似得。
身材高大的男生也愣了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額...好像認錯人了......”
“......”
看着面前的男生,有些面熟,溫叙蹙眉回想着。
“你是......”巧了,姜山也覺得對方很眼熟,特别像他的鐵哥們卻楊。
“溫叙!”
“姜山?”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又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這不是巧了嗎?
遇見熟人了!
“你這是放假了?”姜山笑的憨厚,身高一米九的他看起來長得有些着急,特别能唬人。
“嗯。”溫叙點了點頭。
“卻楊和卻梨不是跟他媽走了嗎?你自己過來的?”想到卻楊家裡的情況,姜山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溫叙無奈解釋:“被我媽踢過來關愛孤寡老人。”
“孤寡老人?誰?你舅?”
說着,姜山樂了。
别人家的私事不方便多說,姜山也沒再繼續追問,掃了眼四周,已經看不見羊群的身影了,不由有些着急的告辭:“我看這天像是要下雨,我得趕緊把羊群趕回家!得先走了,有空我去找你玩。”
溫叙點了點頭,目送姜山身手靈活的從小路下山。
不過,下雨?
擡頭看了眼天色,藍天白雲,豔陽高照的,會下雨嗎?
半小時後,溫叙面無表情的蹲坐在狹小的山神廟裡躲雨。
半人高的廟宇,山神的石像就占據了二分之一的位置,溫叙擠一擠,也隻能擠進去半邊身子,頂多腦袋淋不着,算是躲了個寂寞。
“倒黴,就沒遇見一件好事兒......”
溫叙目光呆滞的盯着外面的雨滴,豆大的雨滴滴在廟前大大小小的香爐裡,濺起一陣香灰,雨大了,爐子裡也漸漸被雨水灌滿。
要不冒雨跑下去?
溫叙把玩着沒有信号的手機,有些糾結。
冒雨下山,無疑是危險的,尤其是山路難走,萬一滑到摔下去......
那不得青一塊紫一塊?
不過,山裡的雨都是一陣一陣的,可能隻有山頂下,到了半山腰就不下了。
說不準這裡下,走一會兒到了山腳又不下了。
不好說,真不好說。
看了眼時間,溫叙覺得可以再等等,如果十分鐘以後還不停,他就冒雨下山。
坐落在廟中的神像,面帶微笑,手持拐杖,像是一位慈祥莊嚴的老爺爺,能夠包容世間萬物。
溫叙盯着神像看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禮貌,想了想,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對不起,打擾您了,借個地方躲一下雨,多有冒犯,等過兩天我會來給您上香的。”
雖說溫叙是唯物主義者,但是東都這個地方,大多都信鬼神,哪怕不信者,也會抱有敬畏之心。
在心底為山神道了聲歉,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溫叙緩緩睜眼,突然呼吸一滞。
一條通體漆黑的長蛇此刻正盤在山神的肩膀上,鱗片閃着冰冷的光芒,有種五彩斑斓黑的感覺。
蛇首吐着信子高高揚起,橙黃色的目光冰冷的盯着近在咫尺的溫叙。
一人一蛇的距離不超過二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