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娜以為那些惡心的炸尾螺就已經是課堂下限的極緻了,但沒想到才過去一天,便又被刷新了一次。在她的眼裡,黑魔法防禦術就應該像盧平教授選擇的那樣,學一些無傷大雅的防禦咒,對付對付魔法生物,以及來點不會有人受傷的小決鬥,但其中絕對不會包括三大不可饒恕咒。她曾在入學前金妮推薦的課外讀物裡大緻了解過一些,書本上有着極為誇張的插畫,但等到一隻隻蜘蛛身中鑽心咒慘死在他們面前,或者在身中奪魂咒後不自覺地将自己在茶杯裡溺死之後,她才發現書本上的插畫并沒有誇大多少。穆迪教授選來演示的動物是蜘蛛,它們不能發出聲音,隻能從打顫到纏成一團的腿裡想象出它們的痛苦——但如果,被施加咒語的不是蜘蛛,而是人呢。凱特琳娜隻能慶幸自己不是雅典娜一族,不然當那隻死蜘蛛終于停止了無用的抽搐、正落在她的課桌中央時,她可能會直接暈死過去。
“那麼,隻剩下最後一個了。”
穆迪教授衣袖一揮,将那隻死蜘蛛毫不在意地掃到了地闆上。他微微俯下身來,凱特琳娜緊張地看着他。
“最後一個——三個不可饒恕咒隻剩下了最後一個,也是最危險、最不可挽回的那一個。你知道是什麼嗎,托倫特小姐?”
“呃……索……索命咒?”
“沒錯!”穆迪吼道,“索命咒,死咒,用于殺戮的咒語。”他離開了凱特琳娜的課桌,從講台上的玻璃罐裡掏出了最後一隻蜘蛛,扔在凱特琳娜的課桌上。蜘蛛像是已經知道了命運,一動不動,隻是靜靜地停滞在那兒。
“阿瓦達索命!”
一陣綠光精準地打在了蜘蛛身上,蜘蛛蜷縮了一番,接着舒展開身子,再也不動了。
“非常不令人愉快,但這就是現實。”穆迪教授平靜地說,“死咒,一旦施出就無法挽回,沒有破解咒,也無法被防禦。至今隻有一個人從死咒下得以逃脫,而你們應該都知道我咋講誰。”
教室裡安靜地可以聽見穆迪教授的魔眼在眼眶裡轉動的聲音,沒有人回應他的話語。
“那麼——既然沒有解咒,為什麼我還要來和你們講這個?因為你們必須了解這些——見識過、知道它們的危險,才不會在關鍵時刻傻乎乎地将自己丢進無法挽回的境地裡。以為現在是什麼安全的時代?别做夢了,想想前段時間剛發生過的事!你們從來沒有幸運到可以生活在一個絕對平靜的時代裡,你們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時刻警惕!”
接下來的時間裡,學生們都忙于記錄有關于三大不可饒恕咒的相關知識點,但凱特琳娜沒有動。那隻死蜘蛛依舊毫無聲息地趴在她的桌面上,那道綠光似乎是穿透了它,接着從課桌表面反射到了她的心口處。她已經很久沒有再去回憶了——回憶那些上學期末在鄧布利多教授辦公室的冥想盆裡看到的記憶,但此刻那些畫面又開始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一幕又一幕,接着定格在綠光穿透塞西莉亞胸口的那一瞬間。啊,原來她也是那麼死的嗎?無法解咒,無法防禦,隻是一道綠光,便什麼都沒有了。
金妮推了推她,一陣虛幻中,凱特琳娜似乎聽到了下課鈴的聲音。
“凱特琳娜,凱特琳娜。”女孩溫柔地拍着她的肩膀,見她沒有反應,先将她桌面上散落的文具收了起來,“凱特琳娜,下課了,我想,你應該回宿舍休息一下。”
“托倫特小姐。”一片陰影籠罩在了她的頭上。
穆迪教授再一次在她的課桌前俯下身來,他或許是想表達出一些善意,但經過那張飽經風霜、滿是疤痕的臉演繹之後,那份原本的溫柔變得可怖了起來。穆迪教授臉上的肌肉并不能聽話地表達出他想表達的感情,它們經過了太多的撕裂與愈合,已經不再是原本的模樣了。
“啊……我在!我在的,穆迪教授。”凱特琳娜一個激靈。
“我很抱歉,凱特琳娜小姐,我沒有預想到你對這個咒語的反應會那麼大。但是請理解,你們必須懂得這些。”
“我知道,我知道……謝謝你,穆迪教授,我隻是……”
“你看起來不太好,來我辦公室一趟吧,雖然我不如醫療室的龐弗雷夫人那樣精通醫術,但一些基礎的治療咒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需要了,我是說,謝謝你穆迪教授,但我應該不需要那些。我會好好補上這節課的筆記的,請千萬不要因為我後半節課在發呆而給格蘭芬多扣分。那麼,我先走了,穆迪教授。”
她抓起忘記拉上拉鍊的書包,拉起金妮的手飛快地跑了出去。
“你還好嗎。”當她們陷進休息室的沙發裡時,金妮擔憂地問。
“我還好。”凱特琳娜搖了搖頭,将自己埋在手心裡,“我隻是……”
“你隻是不太好,凱特琳娜。聽着,因為看到不可饒恕咒而産生什麼不适的感覺并不是什麼奇怪或者尴尬的事情,事實上在那隻蜘蛛死在我眼前的時候,我也有些想吐。這并不意味着你的内心不夠強大,隻意味着你比我們更溫柔,或者說更富有愛心與同情心。”
“不,不是那樣……”綠光依舊在她的眼簾裡閃現着,于是凱特琳娜擡起頭來,眼角有一些濕潤,“金妮……我沒有事,不用太擔心我,真的。”
然而金妮隻是聳了聳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