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到點子上了。”昆圖斯笑了笑,“所以你看,我現在是‘昆圖斯’。”
“難道說……你給自己打造了一個機械身體?”安娜貝絲呢喃,“不……這不可能……”
“這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想想看,‘昆圖斯(Quintus)’在拉丁語裡是什麼意思。”
“第五。”布雷斯說,“也就是說,這是你的第五個身體。”
昆圖斯點了點頭。他在自己的身體上按了一下,一陣機械的聲響後,他手臂上的一塊皮膚如同蓋子般擡了起來,露出了裡面飛速旋轉的銅制齒輪和繁雜的線路。
“哇哦,酷。”芮秋說。
“可是這不可能。”安娜貝絲搖了搖頭,“魂魄是不可以被裝進機械裡的,那樣違反了自然規律。而且……如果一個魂魄進入了其他的軀體,那麼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放心,我還是代達洛斯,你的母親雅典娜可從沒想着要在這一點上放過我。”
昆圖斯合上了手臂上的蓋子,他拉了拉衣領,露出了自己的脖頸。那上面有一個青色的印迹,半年前在凱特琳娜聖誕節後回營地初次見到昆圖斯的時候也曾注意到過這塊印迹的存在,但在那時,她隻以為昆圖斯脖子上的是一塊普通的胎記或者刺青罷了。直到這次有機會仔細看清楚了,凱特琳娜才發現那其實是一個飛鳥的圖案。代達洛斯因為嫉妒自己的侄子波迪克斯而将他推下了高塔,于是雅典娜把那個孩子變成了一隻山鹑,并将這個印迹烙在了代達洛斯的脖子上以示懲戒。
“看到了吧。”昆圖斯,不,代達洛斯重新整理好了衣領,臉色有些陰沉,“這麼多年過去了,無論我換了多少身體,這個印迹永遠都會出現在我的皮膚上。我對我所做過的事情十分後悔,但在現有的這番世間常理之下,不管我的内心有多麼煎熬痛苦,也沒法讓他們起死回生。”
“可是……”波西皺起了眉頭,“如果你真的是代達洛斯,為什麼會主動到營地裡去任教?那時候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們都在找你了吧。”
“為了看你們是否值得拯救。”代達洛斯說,“盧克給了我一個很有魅力的選項,但我想靠自己的判斷來下結論。你們已經來遲了,如果你們此行的目的是從我這裡拿到線繩,那麼,我建議你們最好現在返回營地,及時發出警告。”
“你把線繩給他了!”
“是的,就在幾個小時前。”代達洛斯黯然道,“我終于還是下定決心了。”
怪不得在角鬥場上盧克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他終于從代達洛斯這兒拿到了線繩,也就是說,眼下攻入混血營就隻剩下了時間問題,隻不過安泰的角鬥場擋住了他們前進的路。而波西在角鬥場上殺死了安泰,等于是把攔在盧克面前的最後一個障礙也掃清了。
于是波西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你知道你選擇了什麼嗎?你在幫助盧克毀滅我們的營地,殺死數百計的混血者,然後放任他們攻上奧林匹斯山!”
“是的,你說的對。在營地工作了一段時間後,我就發現了自己正在走向一條必定釀出大錯的沒有回頭的路。可是克洛諾斯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對不起。”
嘩啦一聲,成片的畫架被推倒了,代達洛斯未完成的設計稿散亂了一地,漫天飛舞的紙張間,安娜貝絲看起來像個發怒的小獅子。
“我一直很尊敬你,把你看作我的英雄,我的偶像。”她怒斥道,“你總是那個能創造出神奇的人,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掉各種刁鑽古怪的問題,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家。可是現在……我覺得我從來沒有了解你過。雅典娜的子女所擁有的不能僅是聰明而應該是智慧,或許那個我崇敬的代達洛斯兩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隻是一台能夠說話的機器。克洛諾斯到底是給你許諾了什麼樣的好處,讓你可以視那麼多條生命、視奧林匹斯山為無物,就這麼——”
“克洛諾斯許諾了他自由哦,這可是你們那些神祇,特别是你母親雅典娜絕對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一陣咯咯的笑聲從門外傳來。接着,戴着手铐的尼克被一把推了進來,踉跄了幾步,栽在了地上。而那個把他押到這裡的,居然是前幾日剛剛在郵輪上見過的艾婆薩凱莉。
“你看,隻要克洛諾斯赢了,那麼按照協議,地獄便就會成為代達洛斯的所有物,讓波迪克斯和他的兒子伊卡洛斯起死回生可就不再是什麼難事了。對于一個已經陷在名為過去的漩渦裡無法自拔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誘人的交換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