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店的店員依舊在仔細地用奶油給蛋糕裱花,一對夫婦帶着一個歡快地吵鬧着的孩子走進店内挑選他的生日蛋糕,一群嬉笑着的女孩推開玻璃門走進了服裝店,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都依舊在幹着自己的事。倘若說麻瓜驅逐咒會讓街上的無關人士立刻想到什麼緊急的事情然而匆匆忙忙離開,那麼迷霧響指便更進一步——當普通人被迷霧籠罩時,他們的視線與聽覺會被蒙蔽住,即使是有什麼正常人常識之外的存在正和他們勾肩搭背,也會被自動轉換成他們認知之内可以理解的東西或者幹脆就無視掉。混血者與魔獸可以輕而易舉地辨識出迷霧且不被影響,極少一部分普通人也可以——他們要麼成了先知,要麼便成了衆人眼中的瘋子,無一例外。
凱特琳娜與布雷斯轉過身來,就像布雷斯推測的那樣,方才一直出現在櫥窗玻璃反光的夾克衫正朝着他們走來。等到隻剩下最後十幾步路的距離時,他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頭灰黑色的短發。
你認識嗎?凱特琳娜與布雷斯互相對視以目光詢問,接着二人同時搖了搖頭,手放在了最方便抽出武器的地方。
“你好啊。”夾克衫揮了揮手,笑着向他們打了招呼。
他完全沒有準備從哪兒抽出一把劍或者匕首的意思,也不是什麼五大三粗的體型,反而消瘦得可怕。而從站姿來看,凱特琳娜甚至可以判斷他完全沒有經過什麼系統的訓練,絕對可以被她輕易地放倒。可是這就奇怪了,夾克衫看起來毫無防備,卻渾身都散發着自信滿滿的味道。
“也不說那麼多廢話了,我想到這一步你應該也能猜到自己的處境了。我的夥伴想邀請你去他那兒做個客,相信你不會拒絕。”
凱特琳娜發現他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接着,夾克衫朝着布雷斯的方向伸出了手。
“啧,好麻煩。這身闆,你應該能放倒他吧。”布雷斯小聲詢問凱特琳娜。
“我能,但我覺得最好别。”凱特琳娜回應。
“如果你擔心後續怎麼處理的話,實際上也不用放倒,隻要争取到一點時間就可以——”
“你聞到味道了嗎。”
“味道……什麼?”
“食人魔的味道,千真萬确,因為勾起了我一段不太美好的回憶。如果我的判斷沒錯,這附近突然聚集來了至少十個萊斯特律戈涅人,分布在各個方向上,堵死了所有的路。布雷斯,除非你有辦法讓我們憑空消失,不然隻要我們一對他下手,那些大塊頭們就會圍上來。”
該死,這才是夾克衫這麼遊刃有餘的原因——背後那麼多幫手誰都能這麼遊刃有餘。他們當然不會拒絕這個邀請,因為拒絕了也沒用。
夏日的陽光将這條麻瓜街道照得亮堂堂的,但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個孩子被迫登上了一輛看不見内部的汽車,以不正常的速度駛離了這裡。同樣的陽光下,“安德羅墨達公主”号正平穩地在海面之上航行着。
這是一艘巨型郵輪,距離它上一次靠岸已有一年有餘,且目前的航線不在任何正努力尋找着她去向的瞭望塔的視線之内。巨大的迷霧籠罩着船身,掩蓋了桅杆頂上一位身穿希臘長袍的少女雕像。她被鎖鍊緊鎖在桅杆上,面露驚恐——海怪刻托随時都有可能從海水中浮現。
幾個月前,甲闆上還滿是慶祝着假期與節日的遊客。原計劃中,他們将在海上度過曼妙的一個月,在一系列旅遊城市短暫地停留,最終回到故鄉。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艘郵輪在出發前便被盯上了。當船隻離開海岸、再也無法及時與陸地取得聯系之前,幾個混血者便帶着魔獸混了進來。他們輕而易舉地用迷霧迷惑了所有人的心智,在遊客們的眼裡,那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散發着惡臭的魔獸看起來隻不過是一個體味有些濃的大塊頭而已。從那一刻起,遊客們便活在了虛假的世界裡,忘記了時間,忽略了身邊蠢蠢欲動的危險,直到他們日夜不停的派對與音樂聲把某個少年惹煩了——從陸地運來足夠的生活用品與滿足所有人與魔獸需要的口糧還要避開海裡波塞冬人魚軍隊的耳目可不是什麼容易事。不幸中的萬幸,即使是在被魔獸當做晚餐吃掉的時刻,他們也依舊是沉浸在毫無所知的快樂中的。
那個下了命令的少年此刻正獨自呆在某個頭等艙裡,船艙裡厚重的窗簾隻拉開了一角,剛剛好讓光線将他的面頰照亮了一半。盧克 卡斯蘭特正坐在桌前沉思着,不停敲擊着桌面的指尖顯示了他正處于極度的暴躁與不耐煩中。他原本的金發已經變得如月光那般潔白,身着一身古希臘式的長袍,看起來剛剛結束一次祈禱。他的手邊不遠處放着一罐拉開了拉環的可樂,但他看起來并沒有繼續喝完的意思,而是微微側過臉去,盯着牆上一張地圖上閃爍的小紅點發呆。
盧克原本以為這個地圖出了問題——幾天前,标記着追蹤目标的小紅點突然消失,等它再次出現後卻如同瘋了一般在幾百公裡的範圍内像個無頭蒼蠅般亂竄。好在失靈隻是一時而已,此時此刻,紅點正安安穩穩地停留在倫敦的某一處,而在那附近,正好就有他布置好了的手下。
也不知道現在找到人了沒有。
“這不是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事情。”
黑暗中,一個透着刺骨寒意的聲音響起了。不是盧克,他沒有開口,反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吓了一跳。于是盧克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梳理腦海裡繁雜的思緒。
“我知道,大人。我不會親自去,但是直覺告訴我,他會幫助我們找到代達洛斯。”
“我并不這麼認為。根據你現有的描述,那個男孩不可信,而且你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