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甲憋了一塊,頭盔上插着一根箭羽,手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凱特琳娜想讓她去醫療室簡單處理一下,但賽琳娜并沒有那個心情,她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
她在凱特琳娜身邊坐了下來,摘下頭盔,拔下那根箭,啪叽一聲折成兩段。
“塔利亞也是,‘你還真的以為,他們幾個守得住?’”她學着塔利亞的腔調,“既然她這麼在意,為什麼不去自己守陣,或者快點将對面的旗幟奪過來?最後守陣的隻剩下了貝肯道夫和那個新來的,他們是想讓貝肯道夫一個人去對付那麼多狩獵者的多角度攻擊?他還得護好那個小男孩!否則現在躺在醫療室的還有他一個。”
賽琳娜憤憤不平,一半因為狩獵者,一半因為貝肯道夫。賽琳娜的脾氣一直很好,作為阿芙洛狄忒小屋的負責人,她向來被公認為是營地裡最好相處的領隊。就連一向溫和的賽琳娜都像個被點燃的炮仗一般即将爆發,營地裡其餘人隻會更加沒有好臉色。艾莉莎早就冷着一張臉獨自離開了場地,多瑞亞也連忙去幫助森林甯芙們運送傷員。其餘人在喀戎宣布散場後也各自走開,有幾個特地走到狩獵者身邊,狠狠地撞她們一下。
“貝肯道夫呢?他去哪兒了。”凱特琳娜環視了一圈,沒有看見貝肯道夫的影子。
“他帶那個小男孩去醫療室了。比賽的最後他被狩獵者狠狠地從後面撞了一下,額頭上青了一塊。你看,他永遠都能想得如此周到。”賽琳娜說,“貝肯道夫是營地裡資曆最老的成員之一,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人有那個資格去侮辱他的實力。”
“沒錯。他教會了我如何揮動長劍,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搏擊,而在今年,這救了我的命。”凱特琳娜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對于我來說,他是一位永遠令我尊敬的師長。”
賽琳娜的眼角有些泛紅,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好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下一周的營地衛生檢查由阿芙洛狄忒小屋負責,可以預見的是,塔利亞絕對沒有好果子吃了,八号小屋的暫住者更是。營地會根據每個小屋的得分情況給他們排名,排名最靠前的小屋可以優先想用大澡堂的熱水,而最後的小屋必須去廚房刷一晚上盤子。赫爾墨斯小屋由于人太多,基本上都是最末尾的那個,以至于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康納甚至在小屋的牆上貼了一張排班表,每次隻由部分成員去刷盤子,其餘人将在之後的時間裡輪換,倒也十分和諧。
凱特琳娜無法想象如果塔利亞和狩獵者們一起在廚房裡刷盤子會是怎樣的場景,或許沒等盤子刷完,營地就又需要派出赫菲斯托斯族的孩子們去修房子了。
凱特琳娜終于還是勸說成功了賽琳娜去醫療室處理一下傷口,否則可能會留下疤痕。這果然一擊命中了阿芙洛狄忒小屋成員的痛點,賽琳娜若有所思地盯着手背上那道傷痕,像是在評估它痊愈後的狀态。片刻之後,她優雅地站起身來與凱特琳娜告别,匆匆奔向了醫療室。
凱特琳娜歎了口氣。她原本以為,回到營地之後等待着她的,是平和的夏令營生活,每天隻需要訓練訓練便好。然而事實證明她想得太美好了。他們是混血者,就算不去自己找麻煩,麻煩也會來找他們的。
凱特琳娜站起身來,拍去衣服上的灰塵。斯偷爾兄弟都還在醫療室裡,沒有他們在,赫爾墨斯小屋現在肯定亂得不成樣。凱特琳娜隻想一個人安靜片刻,于是她漫無目的地在營地裡閑逛了起來。
營員們一大半都回了小屋,另一些去了醫療室,好看望自己的朋友們。凱特琳娜沒有走出多遠,便又撞見了狩獵者與營員之間的沖突。阿瑞斯小屋派出的選手在比賽中全滅了,這讓剩餘的成員十分不滿,他們堵住了幾個狩獵者的路,想要她們給一個說法。最高大的那一個女孩拽住了一個狩獵者的領子,狩獵者卻滿眼都是睥睨。
“你們實力不行,還不承認了?”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揍到在醫療室裡一周都爬不起來。”
“有種你就來試試看。”
凱特琳娜連忙換了個方向。狩獵者和阿瑞斯族正在硬碰硬,這簡直就是災難中的災難。
她在湖邊的一棵大樹旁停下了腳步,靠着樹根坐下。微風撫過湖面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舒服,湖水的味道總是可以讓她迅速地冷靜下來。凱特琳娜眯着眼,看着湖面之上反射着的點點陽光,水鳥停歇在獨木舟上,梳理着羽毛。
“抱歉。”
在她的身後,比安卡突然說。
凱特琳娜猛地一驚。
她方才一路注意力都不太集中,此刻才發現女孩正抱膝坐在大樹的另一側。見凱特琳娜終于發現了自己,比安卡猶豫着,還是挪了挪位置,坐到了她的身邊。
“剛剛的比賽什麼的,抱歉。”她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