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甲蟲在包廂裡上下飛舞着，發出細小的嗡嗡聲，像一隻大型的蒼蠅。凱特琳娜的下巴快要掉在地闆上了，她長大了嘴，視線追随着那隻甲蟲飛舞的動作，最後落在了布雷斯的身上，滿臉都寫着難以置信。布雷斯露出苦笑，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捉住那隻甲蟲變回窺鏡，放在桌子上。

“你到底……你怎麼……”

“我猜你是想問我是怎麼發現你的？一開始還真是個巧合，不過你也真是相當不擅長隐瞞與說謊。這學期剛開學的時候，你就開始大晚上的往禁林跑了吧。”

“那時候你也在禁林？！”

“我和你一樣從一年級開始就往禁林鑽了，當然，我沒有被任何教授和同學發現過。我需要學習一些魔法之外的技能，但城堡裡的眼睛太多了。和你一樣，我的第一選擇便是禁林。”

布雷斯從袍子下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上面沒有什麼多餘的花紋，但卻反射出銳利的光芒。

“可我根本沒有在禁林遇到你過。”

“我對禁林的地形比你更熟，所選擇的位置也更深。禁林的樹木繁盛，你應該也根本沒去想過這兒還會有其他人，沒發現我挺正常的。說實話，一開始我看見一個一年級的格蘭芬多就那麼鑽進了禁林、連魔杖都不帶拔出來的時候，都以為你瘋了，甚至開始思考該怎麼才能把你從禁林裡吓出去，讓你這輩子都不再敢進來。但感謝我的三思而後行，在看着你拔出那把佩劍的時候，我比發現你進入禁林時更加吃驚。”

布雷斯喝了一口杯子裡的飲料，将匕首放回袍子裡。

“當然，一開始我不能也不敢确認自己的想法。按照我母親的意思，巫師的數量比起麻瓜而言少得可憐，而混血者的數量則更加稀少，而若一個人要同時占滿這兩點，怕不是和走在路上被隕石砸中的概率差不多，因此我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我摸出了你來禁林的規律，提前在禁林深處等着你，目睹着你通過水幕與其他人交流，對話裡提及諸神的名字，看着學會紮練習用靶子與自制弓箭，然後在你離開後幫你把滿地的碎蘋果收拾好。”

“我一直以為那些蘋果是被什麼動物給吃掉了。”

“禁林裡的魔法生物是不會主動去那麼淺的地方的，它們對巫師可不感興趣，除了作為食物。你知道嗎，禁林裡還有八眼蜘蛛呢。”

“所以，你的父親是……”

布雷斯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我說過，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我的母親，一直以來熱衷于在莊園裡開各種各樣的宴會與交際會，之後一些人便會在宴會後留在莊園裡過夜。如果不是七歲時一個魔獸襲擊了我，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在那之後，她把那把匕首丢給了我，說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然後給了我一把鑰匙，可以打開藏書室的一個暗門，裡面是一些書籍，有英文的也有希臘文的，落灰了好久，看起來是她從來沒翻過的東西。她說，想要保命，自己去學。”

“你能想象，一個才七歲的孩子，每夜都因為夢到見自己迎面撲來的魔獸而無法入眠，是怎麼在狹小的暗室裡度過那些日子的嗎？凱特琳娜，我和你一樣有閱讀障礙，希臘文的書本還好，英文的部分則是快要要了我的命。但我不能不去看，不去學，因為我不可能永遠待在那個布滿了防護咒的莊園，而外面的世界裡，有想要殺死我的怪物。”

男孩的肩膀微微顫抖。凱特琳娜猶豫了片刻，坐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輕輕拍打着他的臂膀。

“在那些書裡，我了解到了一個更加龐大的世界，另一半的我所屬于的世界。也就因為如此，我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比預想的那般還要糟糕，于是按照書裡教的那樣，在莊園裡紮了練習用的對戰靶子，琢磨着怎麼使用匕首與拳腳。而她呢？那是隔了幾個月後她第一次跑來看我，我以為她會誇贊我的努力，而她卻開口說，我糟蹋了她的玫瑰園。”

布雷斯閉上眼睛，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了下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方才眼睛裡的那一絲痛苦與憤恨交雜的情緒已全然消失。他再一次露出苦笑，示意凱特琳娜不用來安慰自己。

“突然就和你倒了那麼多苦水，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也真的是很難找到可以傾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