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不對,站姿、小動作也不對。
她一把抓住雪柳的手腕,肅聲道:“你是何人,謝苓呢!”
雪柳吓了一跳,想掙脫丁扶黎鐵的手,卻發現對方力氣極大,掌心的薄繭磨得她有些痛。
她顫聲道:“我就是謝苓,丁姐姐你在說什麼。”
丁扶黎目光一厲,另一隻手一把扯下雪柳的面簾,怒道:“還敢狡辯!”
衆人還沒消化方才的事,此時又出了另一樁,她們端詳對方的臉,才發現這人哪裡是謝苓,明明是謝苓身邊那個眉目柔和的小侍女!
雪柳剛想跪下,就聽到有道清悅的聲音由遠及近:“對不住了各位夫人,苓娘也是迫不得已,叫侍女假扮替代了會兒。”
前來的女郎一身淡粉襦裙,手執油紙傘,身姿如柳,在月色和檐下的燈籠印照下,容色絕麗,燦然生光,不可逼視。
雪柳見主子來了,頓時松了口氣。
謝苓快步走到台階之上,将紙傘收了立在牆邊,笑道:“府中衣裙略大,我便跟雪柳交換了衣裳,準備去先生那時,忽然腹痛難忍,怕耽誤事兒,于是便出了個昏招,叫雪柳代我去見先生。”
丁扶黎這才松了手,略微一點頭道:“沒事就好。”
其他夫人打量二人身形,才發覺仔細一看,果然謝苓苗條些。
她們也未多說,覺得謝苓做事雖小家子氣,但也情有可原。
誰人不知蘭璧是個怪脾氣?
林華儀此時若還不知中了計,就愧對她第二才女的名聲了。隻是她不甘心就此收手。
她自诩把尾巴都掃幹淨了,再怎麼樣都沾不到她的身。
她斂下眉眼,壓住眼底翻湧的情緒,好一會,才露出無懈可擊的笑來:“苓妹妹回來便好,我們剛剛來向蘭先生辭行,隻是……”
謝苓歪了歪頭,故作茫然:“隻是什麼?”
林華儀面色有些為難,嘴唇動了動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口,一旁的李婉看不下去,直言道:“這有什麼說不出的?你那好先生,正會情郎呢!”
語畢,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狐疑地看着謝苓和雪柳道:“你說之前你先生喚你來她房裡,可有證據?”
“該不會是你瞎謅的吧?”
謝苓神色慌亂,白玉般的臉瞬間漲紅,她嗫嚅道:“苓娘不敢撒謊,先生确實喚了我,隻是我腹痛,因此讓雪柳假扮而來。”
李婉睨了謝苓一眼,又對着一旁的雪柳道:“你當時來蘭璧房裡,什麼都沒看到?”
雪柳求救地看了眼謝苓,又猛地低下頭,小聲道:“不…不曾。”
李婉剛想抽雪柳巴掌,就被丁扶黎捏住手腕。
她回眸瞪對方,丁扶黎卻看都不看她,隻是松開手冷聲道:“諸位不覺得奇怪嗎,咱們大聲在門外談論,蘭先生卻一聲不吭?”
李婉冷笑,反唇相譏:“這有什麼稀奇,說不定是她覺得羞愧,不敢作聲呢。”
丁扶黎皺了皺眉,頗為不喜李婉的言辭,道了句:“我進去看看。”
随後推門進屋。
不一會,屋裡的燭火大亮起來,丁扶黎焦急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速速去請大夫,蘭先生昏過去了!”
夫人們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驚。
李婉看好戲的笑僵在臉上,一臉始料未及。
衆人魚貫而入,謝苓吩咐雪柳去請大夫。
其實她之前替蘭璧把過脈了,就是急火攻心昏過去,安靜躺會自然會醒。
隻是不知道此刻蘭璧是還在昏迷,還是裝昏。以防萬一,她得讓雪柳做好準備。
進到内室後,就見蘭璧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衣着完好,并無不妥。除此之外,床上有個半米長的柱形枕頭,豎着擺在她身側。
李婉正是把此物映在幔帳上的影子,認成了“情郎”。
林華儀知道今日這事,是徹底失敗了。
她暗中咬了咬牙,怎麼都不甘心,想着蘭璧除不掉,能拉謝苓下水也好。
于是一臉擔憂坐在床側,用帕子擦了擦蘭璧額頭的細汗,繼續把事情往謝苓身上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着,她喚來院内一個圓臉侍女,問道:“我們來之前,你家先生可還好着?”
侍女福身跪下,恭敬道:“苓娘子來正院前,奴婢正好去屋裡添茶,那時夫人還跟奴婢說了話,想必是好着的。”
林華儀斥道:“胡說八道,這事怎麼可能跟苓妹有關。”
侍女面色一變,忙跪下磕頭:“奴婢不敢說假話,苓娘子走之前,還讓院裡的侍女小厮們無事不要打擾先生。”
林華儀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謝苓,沉默不語了。
林華儀和侍女這話,直接将謝苓架在了火上。言外之意,是謝苓的侍女來之後,先生才出了問題的。
在場之人,無不猜測,之前正院門口攔着的侍女,難道是謝苓的人?
謝苓不知為何害蘭璧昏倒,害怕被人發現,于是派安插的侍女一起阻攔,沒想到李婉性子潑辣,直接闖了進去。
之所以讓雪柳假扮自己,想必是自己去處理證據了。
這麼一想,好似一切都通了。
從假扮她的侍女,到攔門的侍女,再到她慌張的臉色,最後到圓臉侍女的話。
一切證據,都指向謝苓。
謝苓正要說話,就聽到有小厮來通傳。
“各位夫人、小姐,謝大人來了。”
林華儀目光在謝苓身上轉了一圈,心中的怒氣少了幾分。
珩哥哥來得正好,讓他看看他擡舉的女郎究竟是什麼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