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元綠沒懂,以為謝苓受了涼,緊張道:“小姐,你冷嗎?”
雪柳反應快些,順着謝苓的視線看到了涼亭裡的背影。
她趕忙用胳膊肘搗了一下元綠,用眼神示意。
元綠這才反應過來,吓得小臉發白。
謝苓有些尴尬,但她要出花圃,不可能繞開涼亭,便硬着頭皮走過去。
“堂兄安。”
她乖順行禮,站在涼亭之下仰頭看謝珩。
謝珩正拿着長劍垂眸擦拭,聽到謝苓的聲音,他轉過身淡淡“嗯”了一聲。
擦拭好寶劍,他将劍收回劍鞘,擡眸看着謝苓道:“明日你随我去拜見蘭璧先生。”
蘭璧先生?如果沒記錯,這人如今年過三十,十幾年前是名滿天下的第一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一支破陣舞名動天下
謝珩這是……想讓她拜蘭璧為師?
謝苓想着,便問道:“堂兄,是帶苓娘去拜師嗎?”
謝珩道:“嗯,蘭璧先生乃八雅翹楚,你拜她為師好些。”
看來是辭退了之前兩個女先生。
那就是說,謝珩抓到了陽奉陰違的人。
她咬了咬唇瓣,小心翼翼道:“敢問堂兄,女先生之事,是何人所為?”
謝珩沉默了一瞬,想起罪魁禍首,就一陣頭疼。
此事他歲雖查出來是何人授意,但這人的目的卻并不清晰。
他道:“這人身份特别,不好叫你知曉,”
謝苓也頗有眼色得不再多問,而是抿唇露出個淺笑,向謝珩道謝:“苓娘在此謝過堂兄了。”
“堂兄,咱們明日何時出發?”
謝珩道:“辰時。”
“是,堂兄。”謝苓乖順應下。
“回去吧。”
說完,謝珩便走出涼亭,率先往前走,謝苓帶着兩個侍女,安靜跟在後面。
謝珩腿長,步子大,走得快些,不一會就跟謝苓拉開了四五步的距離。
謝苓仰頭看他肩寬腿長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一句話:“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謝珩的樣貌,也太過出衆。
其實她也很好奇,謝珩為何不定親,就狸奴那事來看,他當很喜歡林華儀才對。
她搖頭輕笑,謝珩成不成親和她無關,她隻要下好這盤棋,就夠了。
隻是謝珩為何非要讓她重學八雅?她在陽夏時學的雖不算極好,但也不錯,在一幹同齡女郎中,也算是數一數二了。
想來想去,謝苓還是覺得他想把自己送給誰。
是誰呢?建康哪位貴胄,喜好事事精通的才女?
還有,拿兩個女先生究竟受誰指使,竟敢陽奉陰違教她淫詞豔舞。
能讓謝珩三緘其口的,必定是他忌諱或者……不得不尊敬的存在。
謝苓隐隐有了猜測。
許是想事太認真,這段路上的燈籠也不太亮,謝苓一個不查就被路上的石頭絆了腳,狠狠朝地上摔去。
“小姐!”
雪柳和元綠驚呼出聲,可她們方才是走在謝苓身後,再加天色太暗,根本來不及去扶。
就當謝苓以為自己要摔倒時,雲水藍色的衣袍從眼前劃過,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一隻修長的大手扶住,鼻尖不受控制地撞上堅硬的胸膛。
鼻頭一痛,烏眸頓時變得水汪汪。
她吸吸鼻子,鼻尖充斥着冷冽的、微苦的雪松香。
謝苓愣愣擡頭,就對上了一雙如冬日積雪的淡漠眼眸,冷得她下意識轉過臉。
謝珩的視線定在那雙楚楚可憐的秋水眸,又滑過她豔若桃李的芙蓉面,微愣了瞬。
随即反應過來自己竟下意識轉身扶住了她。
懷裡的溫香軟玉是堂妹。
他面不改色松開手,後退半步道:“夜色昏暗,當心腳下。”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謝苓回過神來,隻來得及看到轉角處被風吹起的劍穗。
“……”
怎麼感覺像是落荒而逃呢?
謝苓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歎出口氣。
自己還是不夠冷靜啊。
……
月上柳梢頭,言琢軒一片安靜。
守夜的小厮在廊檐下靠着柱子打着盹兒,冷風一吹,又打個哆嗦清醒幾分。
不知何時辰,天上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小厮沒想到大半夜下雨,穿得不夠厚實,冷得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打完,他小心翼翼看了眼黑漆漆窗子,又細細聽裡頭的動靜,确定一向淺眠的主子居然沒醒,方安下心來。
室内一片黑暗,此刻的謝珩眼尾發紅,白日裡如山巅積雪的玉面,帶着昳麗的豔色。
無人知曉,他正陷入一場旖旎的夢境。
往日乖順的女郎衣衫半/褪坐于他懷中,烏發如雲散亂,羊脂玉似的肌膚在月光下閃着瑩潤的光澤。她擡起藕臂勾住他的脖頸,杏眸浸水,柔軟的朱唇貼上他的喉結,欲求欲予。
滿懷桃花香。
謝珩猛地驚醒,看到床角挂着的金鈴,才知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