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幹下肚不久,狸奴就倒在地上抽搐,謝珩也恰好回來看到這一幕。
謝珩發了大火,紅着眼推開她,抱起狸奴沖回屋子,不一會就來了府醫,說這狸奴中了名為“滿園春”的毒,藥石無醫。
狸奴死了,謝珩對她更加冷漠,甚至奉使去荊州時,專門停了冬日她屋子的碳火。
至使她落下腿疼的毛病。
哪怕後來查出是林華儀買通制小魚幹的廚娘下毒,她也沒等來謝珩一句道歉。
甚至謝珩從荊州回來後,專門給林華儀帶了手信。
謝苓心想,看來不是狸奴重要,是送狸奴的人重要。
……
雪柳從外頭進來,将紙傘在檐下抖了抖立好,吩咐元綠帶着折柳在樓下等候,自己上二樓喚小姐。
一上去,她就看到自家小姐在憑欄遠望,靠在外側的半個肩頭被雨打濕了一片,動也不動,像是沒感覺到冷。
“小姐,您怎麼穿這麼單就在台子上站着,衫子濕了也不曉得。”
謝苓這才回過神來,看雪柳皺着眉頭,她笑道:“不妨事,你小姐我又不是紙糊的。”
她走進室内,把門合上,由雪柳伺候着褪了外層淋濕的衣裳,換了身幹爽的。
雪柳替她系上帶子道:“人帶來了,就在樓下。”
謝苓拿起銅鏡照了幾下,問道:“叫上來吧,我見見。”
雪柳應下,将兩人帶上來,退到一旁。
謝苓打量着眼前眉眼稚嫩的折柳。
此時的折柳一雙狐狸眼帶着怯意,而不是眼波流轉的媚意,與夢裡風情萬種的模樣甚是不同。
她笑道:“妹妹就是折柳吧,按祖上關系,你應該叫我聲堂姐。”
折柳看眼前美人目若秋水,神态溫柔,方才一路見謝府榮華的拘謹散了幾分。
她肩膀松了松,羞怯開口:“姐姐好。”
謝苓滿意點頭。
少時的折柳臉皮如此薄,跟夢裡飛揚跋扈的潑婦樣簡直不同。
不知道夢裡的折柳若是知道自己叫了仇敵姐姐,該得多跳腳。
謝苓起了惡趣味,笑道:“好妹妹,你能再叫兩聲嗎?”
折柳不明所以,看看一旁的親姐元綠點頭,她又叫了兩聲姐姐。
謝苓頓時眉開眼笑,把早就準備好的錦盒打開,推到兩人跟前。
盒子裡是兩根上好的鳳蝶鎏金八寶簪,嵌着玉珠。
“簪子打的急,妹妹們可别嫌。”
元綠趕忙擺手推脫:“苓娘子能幫我贖回妹妹已是大恩,怎好再收您的東西?”
“姐姐說得對,苓姐姐我不能收您的東西,太貴重了。”
謝苓眸光瞥向折柳,見她時不時眼巴巴望簪子,又因姐姐的話而低下頭,心中思量:這姊妹倆倒是不同,一個老實一個心思活泛。
“拿着罷。”
看謝苓神色淡了幾分,元綠和折柳才惴惴不安地收了東西。
謝苓道:“折柳妹妹今後有何打算?”
元綠一時愣住,随即撓頭道:“這兩日光顧着高興,竟沒想妹妹今後的去處。”
折柳用手肘輕碰了一下對方,對謝苓道:“苓姐姐,我打算在家裡待着做着繡品換錢。”
謝苓就當看不見兩人的動作,扶着茶盞道:“聽聞你家兄長好賭?不若你先留在我身邊,委屈做個侍女,待日後有好去處了,再離開也不晚。”
折柳來不及婉拒,就聽見一旁的親姐興高采烈應下來。
她暗自歎息。
元綠啊她的好姐姐,就這麼跳進謝家小姐的坑裡了。
無奈,她隻好強撐着笑意道謝。
——
送走元綠姐妹倆,謝苓又跟雪柳交代了幾句話,頓感有些疲憊,揉了揉眉心,打算躺在榻上小憩。
謝珩卻突然來了。
屋裡新撥來的幾個侍女十分殷勤,又是倒茶又是端點心。
謝珩臉色未變,隻是唇角微微下落。
熟悉他的人知道,這是他生氣的預兆。
長随遠福瞥到自家爺的神色,知道若還不阻止倒黴的就是自個兒了。
他低呵了一聲:“還不快退下,沒規矩。”
幾個侍女才想起來剛入府時教條嬷嬷的話,打了個激靈惶恐退下。
“爺,這幾個侍女新來的,還不大懂府上規矩,奴才馬上派人重新調教。”
遠福一面撤下桌上的點心,一面點頭哈腰地退下。
謝珩不鹹不淡“嗯”了聲,抿了口茶後,望着榻邊嬌柔乖順的謝苓道:“明日會有女先生入府,教你八雅。”
謝苓看着對方淡漠的臉,垂眸掩住閃過的涼意。
學八雅?夢裡分明教她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淫詞豔舞。她咬着唇輕聲道:“堂兄,我幼時已學過八雅,為何還要學?”
謝珩擱下茶盞冷淡擡眸:“照做便是。”
言罷便起身離開。
謝苓咬了咬牙,想起日後計劃,才平穩了起伏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