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賞桃花,
四月清風吹柳絮,
五月乘舟遊荷間,
六月古筝彈給斯人聽,
七月卧看牽牛織女星,
八月舉杯敬明月,
九月登山插茱萸,
十月桂花茶,
冬月掃雪忙,
臘月折梅花。
人間十二月,
月月好時節。
雅詩的嗓音柔美,低低唱來,每一個字傳到耳裡的同時,好像也鑽到了賈蓉心裡。
雅詩剛唱罷,賈蓉立即笑道:“每個月隻要完成一件事,娘子就能覺得全年都是好時節,這等合算的買賣,我賈蓮華做定了。”
提重禮看望嶽父一家回來後,賈蓉便對雅詩道:“我早上已給老爺說了,近來時不時覺得背上有些疼癢,
想帶着妻子去溫泉莊子上待幾日,看能不能有些效果,老爺已經準了。等晚上向太太問安時給她說一聲就是。”
雅詩聽了,雖嘴上埋怨了幾句,但賈蓉看得出,其實她心裡是願意的。
是了,雅詩自從嫁與他,雖說也出過幾次門,都是跟着尤氏與各位夫人太太們交往,也隻是從一個後宅,到了另一個後宅而已。
雅詩又想了想,半推半就答應了。
賈蓉請安時跟尤氏說要帶着雅詩去莊子上待幾天,尤氏果然同意,
還囑咐他:“你媳婦既要孝順老爺和我,又要照顧你起居,還幫着我處理大事小情的,整日沒個閑在時候。
趁這幾天令她歇歇,不可煩累她。”
雅詩忙道:“太太謬贊,媳婦做的都是分内事。”
第二日清晨,賈蓉睡到自然醒,發現妻子也未起床,手拄着下巴正在看他。
賈蓉笑問:“一大早的看什麼?”
雅詩見他醒了,忙轉過頭去:“沒什麼。”
賈蓉哪容她躲閃,扳過她的頭,追問道:“是不是才發現枕邊人是位貌比潘安的俊郎君。”
雅詩拗不過,隻好道:“是了是了,你最好看。”
賈蓉捧着她的臉,笑道:“不,是你最好看。”說着朝着那盈盈紅唇吻了上去。
“吱呀”一聲,是門被關上的聲音。
雅詩聽到了,忙推開賈蓉:“别鬧了,快收拾了早點上路,那莊子在西北郊外,道上要走一天呢。”
賈蓉隻得起身,叫人進來伺候。
他邊穿衣邊道:“坐車要一天的話,騎快馬小半天也就到了。”
雅詩笑道:“即便爺騎馬,難道不跟我同行,你一個人提前到了也沒什麼趣味。”
她反應過來,驚道:“你的意思是?”
賈蓉就喜她聰慧,他說一個字,她就能明白一整句話的意思,笑道:“雖說都是官道,到底有些颠簸,坐車遠不比騎馬舒适。”
雅詩可不想太過招搖,堅定搖頭。
賈蓉好似看穿她的擔憂,笑道:“肯定不能讓你抛頭露面的,”湊到她耳邊低語一番。
雅詩還是不同意。
賈蓉裝可憐:“我昨兒個可是一個人在庫房裡找了大半天才找出符合你身量的騎馬裝呢。”
這時賈蓉已穿戴梳洗完畢,雅詩正在對鏡理妝。
她望着從鏡子裡的賈蓉,問道:“什麼騎馬裝?”
賈蓉興沖沖地從西間屋裡抱出一套衣服,一一鋪在外間南炕上,見雅詩裝飾好,忙拉着她來看。
炕上是一件百蝶穿花大紅箭袖,一件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外褂,還有一頂紫金冠。
隻看這身行頭,雅詩都可以想象少年時的賈蓉有多麼的風流愛俏。
賈蓉拿過箭袖朝雅詩身上比劃:“這是我十四歲那年,要跟着太爺參加鐵網山狩獵時候做的。
結果狩獵沒去成,義忠親王就壞了事,這衣服也沒上過身。
後來我竄了個子,衣服穿不上了,扔了怪可惜的,所以我一直收在箱子底下。
京都有溫泉的地方就那麼一處,那邊的路都不好走。
我考慮路程的時候想到了這身衣服,才翻箱倒櫃的找出來了。
果然你穿着正合适。”
這番話一出來,雅詩拒絕的話便不好說出口。
心不在焉地同賈蓉省過賈珍夫婦,直到回到自己屋内,雅詩仍猶豫不決。
賈蓉便給如纓使眼色,他知道這丫頭向來忠心,隻要對雅詩好的,她什麼都敢說,敢幹。
如纓知意,慫恿着雅詩試衣服:“奶奶先試着穿穿,要是不合身,再回絕大爺的建議不遲。”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雅詩隻得令如绡熨展衣服,穿上看看。
賈蓉坐在外間炕上,邊吃茶邊等雅詩。
不一會兒,丫頭掀起簾子,一位俊俏少年走了出來。
紫金冠束住如瀑青絲,露出如墨細眉,秋波低垂,唇豔勝花,面美如玉。
因了腰部寬松,束着一條五彩長穗宮縧,更顯得嬌若細柳。
賈蓉一時竟看呆了。
還是雅詩碰了他一下,他才恍過神來,苦笑一聲:“娘子早上說錯了,你才是貌賽潘安的俏郎君,我不過是一隻出醜的傻猴子罷了。”
雅詩輕捶了他一下:“又拿我取笑了。”
賈蓉這次無論如何不讓她換回女裝了。
好說歹說的最後議定,大群人馬大張旗鼓的從正門出發,他倆悄悄從東角門走。
雅詩帶着長至肩部的帏帽,二人沿着牆根一路溜到東角門。
賈蓉的小厮郭遠上早牽了兩匹駿馬在門口等着。
賈蓉牽過馬,吩咐遠上:“你跟黃生先去莊子上布置安排。。”
遠上得令,小跑着找黃生去了。
大街上人聲鼎沸,雅詩隻牽着馬跟在賈蓉馬後。
等出了人流密集的大街,賈蓉先扶了雅詩上馬,笑道:“這兩匹都是聖上賞賜的,早已訓練好的駿馬,
你這匹叫‘嘲風’,我這匹叫‘蒲牢’。盡管放心大膽的騎。”
雅詩試了下,這馬果然溫順聽話。
一開始兩人隻是慢悠悠随馬慢行,雅詩甚至看到一輛馬車超了他們。
她不禁心癢,夾了下馬肚,嘲風立刻加速,風一樣沖出去了。